仨人不緊不慢的聊著天，杜西蒙叭叭叭的說著這兩天的近況，鹿靈偶爾回懟幾句，礙著有男人在，杜西蒙竟然幾次都沒還嘴，韓旭衍則是極有耐心的聽著，適時地接上幾句，快冷場的時候緩緩拋出話頭。
一頓冰激凌下來，鹿靈覺得這人身上既沒有富二代的焦躁，也沒有高位商人的圓滑，反而是……長輩式舒適？
“對了！小景最近干嘛呢？”杜西蒙話鋒一轉(zhuǎn)。
鹿靈撇撇嘴，“說是最近上海有個建模比賽?！?p> “他要比賽？”
“大學(xué)才行，他說去觀摩觀摩。”
“還真是呆頭呆腦理工男一個，都有內(nèi)部關(guān)系了還不也進(jìn)公司跟你朝夕相處?！?p> 鹿靈嘆了口氣，舀出最后一口冰激凌放在嘴里，“你懂個屁，距離才能產(chǎn)生美?！?p> 杜西蒙一個冷笑，“和小三……然后變成你獨美?！?p> “切……”
“話說回來，小景是去京大還是北航？按他這個愛好，北航應(yīng)該是對口……”
鹿靈搖了搖頭，“不知道，沒問過。”
“沒問？”杜西蒙帶點震驚，“不好奇？”
“好奇啥？哪個我都考不上……”鹿靈拖著下巴，目光渙散。
“哦……也是?！倍盼髅烧J(rèn)真的點點頭。
韓旭衍瞧他倆這樣，低頭笑了笑，年輕真好啊，期末考了多少分，今天放學(xué)吃不吃辣條刨冰，隔壁班誰喜歡了誰誰傷了心，大學(xué)念哪一家……
這些問題在那個年紀(jì)的她們身上顯得無比重要和謹(jǐn)慎，但決定后的每一步，在成年人眼里，在社會眼里，都是跬步，畢業(yè)后還有千里，上班后還有比草莓圣代看上去更血淋淋的現(xiàn)實，不帶一絲甜味，無聊又無助，平庸但渴望，貧窮卻奢求……年輕還是好……
“才高二，就覺得考不上？”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笑意。
鹿靈低著頭，“就是按現(xiàn)在的情況看……”
韓旭衍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看起來優(yōu)雅極了，“我高二的時候班里倒數(shù)?！彼f的不緊不慢
在座的倆姑娘都驚了
“倒數(shù)？”幾乎異口同聲。
韓旭衍笑著點點頭
“看來還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你不是去了京大？”杜西蒙頓了頓，“在圈兒里可是商業(yè)奇才?！?p> 他的笑意更深了，“其實也不是一直不好，也不是讀書沒用，我覺得順序一直都錯了。”
“怎么錯了？”鹿靈抬起頭
“先知道想干什么或者能干什么，再學(xué)能干這事兒的手藝才是順序?！彼吭谏嘲l(fā)里，沒之前坐的那樣直挺挺，仿佛就是一個學(xué)長在講人生哲理。
“誰早就能知道想干什么？我小時候就想每天玩兒……”杜西蒙撇了撇嘴
“你媽知道?！表n旭衍答
杜西蒙不可置否
“可我嗎這種讓我野蠻生長的呢？”鹿靈問。
“你媽覺得你從來都知道?！彼卮鸬暮敛华q豫。
“嗯……沒準(zhǔn)兒”
杜西蒙回頭看著他，饒有興致，“那你呢？”
韓旭衍沒看他，目光遠(yuǎn)遠(yuǎn)地，“我是個富二代……”
“切……”又是一個異口同聲，行，知道你有錢！
他沒反駁，接著說，“我出生的時候就是這身份了，我爸很會做生意，所以我應(yīng)該也是吧……”酒吧里換了一首大提琴曲子，不知道名字，但是大提琴的聲音就是帶著溫柔的悲傷，一閃一閃的微弱燈光，和男人臉上明滅不明的表情。
鹿靈總覺得，他說這話，從前或許沒和別人說過，也或許，他說過很多次，每次都不一樣……可那種自嘲，似乎是真的。
“在大多數(shù)人眼里，學(xué)習(xí)是為了生活，慘一點是為了生存，我兩個都不用擔(dān)心，所以學(xué)得不好沒人在乎，可我爸每次看見我的成績都會暴揍我一頓，挺狠的那種……”他頓了頓，還笑了笑，“他說他就我一個兒子，打我不是因為怕我丟他的臉，而是怕我因為無知毀了他一手建立起來的帝國。我那時候還幼稚得很，說我不在乎他的錢，我的人生我想自己選?！?p> “他怎么說？”杜西蒙拄著頭認(rèn)真聽著。
“他說拋開我的背景和他的錢，我這個成績能怎么選？我什么都不是，大學(xué)都考不上?！?p> “然后你就屈服了？”
韓旭衍搖了搖頭，“后來他帶我去了趟公司，我就跟在他后面，一句話也沒說，就在整個公司，走了一圈，到了中午，跟著他開會，他沒時間吃飯胃痛的不行，但在會上還是指點江山的樣子，我第一次覺得，挺厲害的……”
“權(quán)力的色彩閃耀了起來？”杜西蒙笑了笑。
“不是權(quán)力，是那場會，我除了韓總倆字，一句都沒聽懂?！?p> “……”
“他們都說兆旭是將來是我的，可我對于這個地方熟悉又陌生，那一瞬間，覺得，我太失敗了，不到二十的時候，就太失敗了。無力感，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感覺，所以權(quán)利的色彩才格外吸引人，因為對于無力，權(quán)力就是解藥。
“那個時候你就要為將來更有錢而努力了？”
“既然我生下來就是他的兒子，我想我在這方面也不會差吧。”他低頭笑了笑。
“那你怎么學(xué)的??？”鹿靈倒是沒怎么聽懂深層次的含義，就是真疑惑這個。
“量變引起質(zhì)變”他不緊不慢地回答，“勤能補(bǔ)拙。”
“謝謝您嘞……”鹿靈灌下一大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