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馮爺爺,馮奶奶我回來啦!”藤洛蹦下馬車,激動地跑了進(jìn)來。
“藤洛。”馮奶奶和馮爺爺表情嚴(yán)肅地走出來對她說道,“你梅姨...”
藤洛突然覺得仿佛有一片黑壓壓的烏云緊緊壓著她,她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一股不好的念頭油然而生。“我梅姨...?她...怎么了?”
“洛洛,你一定要堅強(qiáng)...你梅姨...她在你走后的第三天...去了...”馮爺爺小心翼翼地說著。馮奶奶在旁邊已經(jīng)開始淌眼淚了。
“怎么就走了?她怎么不等我回來???!”藤洛的眼淚像是夏日里突下的傾盆暴雨,迅猛地落下。
“洛洛...”馮奶奶走上前去,心疼得把她摟在懷里。
梅兒已經(jīng)下葬了,藤洛連最后一面也沒有見著。她們最后的留下場景竟也是離別。馮爺爺和馮奶奶不知藤洛何時才會回來,只好挑個好日子將她葬了。
藤洛獨(dú)自看到梅兒生前的房間,里面的陳列都還是原來的模樣。唯一變得就是這個房間的主人不在了。藤洛淌著淚,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fù)徇^沾有梅兒氣息的物件兒。
“梅兒,你今日感覺如何了?”大清早馮奶奶像往常一樣進(jìn)來關(guān)切道。
“多謝關(guān)心,我這病啊,怕是好不了了。也不知能不能再等到藤洛回來?!泵穬禾稍诖采蠂@息道。說著還忍不住又咳嗽了起來?!翱瓤瓤龋】瓤瓤?!”
馮奶奶聽了皺了皺眉,“嗐!大清早的說什么喪氣話呢!我去叫老頭子再把大夫請來替你再看看,怎么這么多天了吃了藥一點(diǎn)效果都沒有!”說著,她便準(zhǔn)備去對馮爺爺說。
梅兒連忙拉住她的手,“馮姨,”她無力地喚道,“我這身子怕是撐不住了,沒用的,別去請了,倒是浪費(fèi)錢。”說著,她喘著氣,又繼續(xù)說道,“馮姨,你扶我起來,咱們?nèi)ピ簝豪镒f會兒子話,可好?”
馮奶奶擔(dān)憂著看了看她,不過想著,她這幾日一直躺著沒見過太陽確實(shí)不好,于是她去衣柜子里翻出一件大襖子給她加上,扶她起去院兒里坐坐了。
“哎,你個苦命的孩子啊,一輩子都沒享什么福,偏偏又生病了。老天爺怎么也不開開眼呢?!瘪T姨在旁邊為她嘆息道。
梅兒聽聞,微微笑了笑,“馮姨,我這一輩子啊,雖說不是富貴命,但我當(dāng)初跟著小姐,如今又服侍小姐的女兒,這已經(jīng)是上天給我的恩惠了。如今我也不求其他,只希望藤洛可以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p> 提起安梓媛,馮姨不禁問道,“藤洛的身世,你可告訴她了?”
“還沒有。”梅兒不禁眼神黯淡了?!笆前。€有很多事情都還沒有做呢,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告訴藤洛,包括她的身世,她的父母她的家境,還有她的,妹妹?!泵穬喊蛋迪氲健?p> “這樣啊,這些年安府似乎還在派人找她。安老爺和安夫人如今已高壽,他們就安梓媛這么一個女兒,這她哎,后繼無人了他們一直在尋找藤洛。”馮姨說著。
梅兒聽了,微微愣了愣,她之所以一直不讓藤洛認(rèn)祖歸宗是害怕給她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安府畢竟是個大府,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要是一個不小心...那就不好了。
“馮姨,我有件兒事兒拜托您?!泵穬和蝗徽f道。
“嗯?怎么了?”
“馮姨,我把藤洛的這些事告訴您,我怕我等不到她回來了,以后您再找適宜的時候告訴她這些。馮姨,要是我撐不住了,我求求您,您一定幫我好好教導(dǎo)她,畢竟她還小,以后什么談婚論嫁啊,成家立業(yè)的還要多多勞煩您?!泵穬杭拥卣f道,滾燙的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
“梅兒,我一直把她當(dāng)自己孫女兒看待的。這你不必憂心。但是你現(xiàn)在別說這些喪氣話,好好養(yǎng)著身子,要不了多久你就會痊愈的。”馮姨起身為她輕輕拭去了眼淚。
“嗯,但是還是請您幫我守著這個秘密吧?!泵穬赫f著真誠地看著馮姨。
“那好吧?!瘪T姨說著,幫她又弄了弄衣服,然后坐在她旁邊聽她娓娓道來。
梅兒因?yàn)榭人詳鄶嗬m(xù)續(xù)地將一些雜七雜八的前塵往事講給她聽了。這是目前是梅兒最重要的東西,現(xiàn)在把它交給馮姨,她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說完了這些故事她安然地舒了口氣。
而一旁的馮姨則不然,這些事情她之前只有一些碎片似的一知半解,如今聽梅兒這么一說,她有了清晰的了解了。原來藤洛還有一個妹妹叫紫婳,現(xiàn)在在...言府...當(dāng)初蕭府的蕭老爺和蕭少爺不知為何被捕入獄,也不知道為什么急匆匆地被判了死刑,在獄中就被賜酒離去。
“馮姨,您一定要答應(yīng)我,在合適的機(jī)會才能告訴她?!泵穬浩蚯蟮?。
“嗯,我知道了。我扶你進(jìn)去吧。在這里坐久了怕涼?!?p> “好。”
“好消息好消息!”馮叔磕磕絆絆地走來。
“怎么了?”馮姨一臉疑惑。
“可是藤洛?”梅兒突然激動了些。
“嗯!正是!藤洛進(jìn)了前三甲,是第二名!這孩子,真是不錯!”馮叔嘖嘖贊嘆道。
“進(jìn)了前三甲?!洛洛以后一定大有作為的!”馮姨也在旁邊附和道。
梅兒舒展開了面容,“是啊,她以后一定大有作為的!”
夜里,梅兒安靜地走了。她的面容很平靜,心中的大石頭已經(jīng)落地,現(xiàn)在她可以去找安梓媛了。
“洛洛?!瘪T奶奶在門口輕輕喚道。她早就來了,只是看著藤洛悲傷的在這里不便打擾。但是死者已矣,生者的日子還是得繼續(xù)過才行啊。何況,如果梅兒在世的話,她也不想看見藤洛難過吧。
“午膳已經(jīng)備好,吃點(diǎn)東西吧?!?p> “奶奶,您先和爺爺吃吧,我現(xiàn)在不餓?!碧俾宕舸舻刈诖惭?。
“洛洛,你已經(jīng)三頓沒吃了。你還在長身體,不可以這么胡來。況且人死不能復(fù)生了,你想想你梅姨要是在這,她會希望你這么不吃不喝嗎?你還不如養(yǎng)好身子,繼續(xù)開開心心地生活,九泉之下,你梅姨也好安心?!瘪T奶奶在旁邊勸到。
“梅姨走了,我還怎么開開心心地生活?”她木訥地回答道。
“洛洛,”馮奶奶輕喚地走了過去,“你要知道,你活著是為你自己而活。我們所有人,包括我,包括你馮爺爺,我們只是陪你一段路程的人,我們不能代替你生活,你也不能代替我們生活。你要想明白你是為了自己而活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數(shù),也許比起受著不治之癥的痛苦,死亡是一種解脫。”馮奶奶輕輕說道。她的聲音很空靈,卻讓人靜下了浮躁的心。
“我是為自己而活?”藤洛看著她。
“嗯,你是為自己而活。親人的離去,也許你會痛苦,但是我們的生活還在繼續(xù)呢,我們不要沉淪在無邊的苦海之中。要學(xué)會自我救贖,就算奶奶現(xiàn)在對你說千萬遍別太難過,你自己不想明白,說再多也是沒有用的。我們難過悲傷是一定會的,你梅姨待你又當(dāng)?shù)之?dāng)娘的,我們把這份感情,對她的思念沉放在心里,你不覺得這比將它露在表面,不吃不喝,更加深情么?”
“奶奶?!碧俾遢p輕喚道,說著起身去擁抱了她。此時或許無言勝過千言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