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思
“先生,你已經(jīng)站在這里很久了?!?p> 蠻人看著攤位旁邊的少年,手里不緊不慢的剁著肉:“如果是被剛才的場面嚇到,那還是順著人群趕緊回家好了?!?p> “不是.......”林淵捏緊了口袋,那對黑眼圈中的雙眼充斥著茫然:“老板,當初的蠻人也是如此么?”
蠻人最開始也如疫病者一樣,不被人類所接受,因為人類懼怕那天生的恐怖身軀。
但到了后來,寒霜王國接受了蠻人,一點一點的改變了人們對其的看法,以至于現(xiàn)在一個蠻人在卡爾王國的集市賣肉都沒有人理會。
“當初么?”
蠻人剁著肉的刀頓住,他的眼神多了幾分追憶:“我這一代人已經(jīng)和平,可在我阿公的年代,那時的蠻人也如疫病者一樣,唯一還算好的可能就是蠻人不會發(fā)瘋吧?!?p> 說罷,他重新看向少年,語氣微妙:“少年,疫病者是經(jīng)歷了三個紀元都被人類厭惡的存在,這不是改變什么就能結束的,人類,就應該厭惡著疫病者?!?p> 不然就是異類么......林淵捏緊了拳頭,心中有著順從以及淡漠在緩緩溢出,可在底部,卻留存了那個孩子收不回的眼淚,以及掩埋在心底之下的恐怖回憶。
孩子就應該和家人幸??鞓返纳?,而不是去觸碰那恐怖的世界,恐怖的人類真理。
呼........
普通人,我是普通人,我只是一個穿越過的普通人。
疫病者都是怪物,是應該厭惡的存在。
抓緊了口袋,林淵不再言語,轉身離去。
望著少年的背影,蠻人笑了笑,繼續(xù)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阿公臨死前有一句話,蠻人之所以能被人類接受,不是因為人類體制的改革,而是蠻人太強大了。
..............
走出集市,林淵朝著自己所處的南郊走去,但沒走幾步就遇到了結伴而行的陳正正和雪憐惜。
這兩個家伙總是在一塊,但很奇怪的是,他們一直都是朋友,明明看起來很般配。
男閨蜜?
“林淵!”陳正正打了聲招呼,拉著臉色不愉的雪憐惜走來,“真巧啊,我和雪憐惜打算去集市買點東西呢,早知道你也要來就先去你家找你了?!?p> 雪憐惜在一旁冷哼了聲:“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怕是因為沒有吃食才過來的吧,要不然現(xiàn)在都還在那張散發(fā)著和他一樣惡臭的床上躺著?!?p> 有點生氣呢.......平靜的心湖,被掀起了陣陣漣漪,林淵低垂著眼簾,微笑著。
也就那樣吧。
“林淵一直很愛干凈的,不過沒睡醒倒是的確。”
陳正正盯著林淵的臉,有些奇怪:“拋開你這黑眼圈不說,林淵,你好像不是太精神啊,是遇到什么事了么?”
“哦,剛才集市里有疫病者病化了。”林淵說著,看到兩個人眼中的擔心,不禁笑了笑:“不過已經(jīng)被防暴隊的人解決了,所以不用擔心我,哈哈?!?p> 雪憐惜依舊是一聲冷哼,陳正正卻是抓住了林淵的肩膀說道:“怎么可能不擔心呢,林淵,你最近很奇怪,發(fā)生了什么?”
“奇怪?”林淵疑惑的歪了歪頭,“我不一直都是這樣么?”
“一直?不?!?p> 陳正正用雙指勾起自己的嘴角,微微翹起:“之前的你可一直都是微笑著的,但現(xiàn)在你偶爾都不會笑了,而且還很沒精神,這么多年我都沒看見過你這樣?!?p> “還是有的吧。”林淵不動聲色的拉開了與陳正正的距離,“那年我錢被偷了的時候我也沒什么精神,不過這次并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在考慮升學的事情而已,你也知道,我不喜歡選擇,但我又不能輕易地去選擇什么?!?p> “是么........”
“是這樣沒錯的?!绷譁Y擺了擺手,提了提口袋,“我要回去做雞蛋餅了,等明天上學的時候給你帶一些?!?p> 說罷,又看了眼雪憐惜,笑了笑。
“還有你的份。”
“哼?!?p> ..................
好累。
市郊的小道不是很好走,因為沒有鋪砌青石磚,所以顯得坑坑洼洼的,這種地尤其是在下雨天難走,到時候都會變成泥地。
扯著口袋,林淵在經(jīng)過了漫長的小道后終于看見了自己的木屋。
不過.......牛沒了???
加快速度跑了過去,等到棚屋的時候林淵這才松了口氣,原來老牛只是掙開繩子后回棚屋里睡覺了。
“呼........”林淵抹了抹額頭的汗,苦笑道:“真是怠惰啊,老牛?!?p> “怠惰的是你吧,小子?!?p> 木屋的門被推開,卡爾弗拉站到了棚屋門前,背對著陽光,這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團陰影。
但不知為何,林淵還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老人臉上那充滿譏諷的笑容。
林淵皺了皺眉,將草料鋪上:“什么意思?”
“發(fā)瘋的怪物,染血的布偶,扭曲的靈魂?!?p> 卡爾弗拉讓開門口,倚靠著門框,手中握著那金色的懷表:“該說不愧是擁有著才能的你么,居然只用了二十七分鐘的時間就調整好了心態(tài),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估計都要哭上一陣了吧?”
“哭?為什么要哭?”
林淵站起身走到門口:“先不說你監(jiān)視我的事,只是一個疫病者而已,任何人都不會為她們哭泣?!?p> “任何人么?”卡爾弗拉收回懷表,笑聲中多了些許的愉悅,“但是啊,你是不是說錯了什么,你把牠換成了她呀?!?p> 林淵:“..............”
這個世界真麻煩,總是在他的讀音上出現(xiàn)不同,創(chuàng)造這個異常語言的人絕對是故意的,就是為了區(qū)分人神之類的稱呼吧。
“承認吧,這并不是什么壞事?”
卡爾弗拉望向西方:“鯨之書的主人可以奇怪,但肯定會擁有著不在‘任何人’之列的特別,她選中你,絕不是什么偶然,少年。”
“那是謊言?!?p> “你不需要套用我的話?!?p> 卡爾弗拉走到了木屋所在的山坡圍欄前,依舊看著西方:“我說的確實是謊言,因為我并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但有一點,鯨之書的主人永遠是特別的?!?p> “但鯨之書太危險了,與其死亡,我還不如只當個普通人.......”
“以此來麻痹你心中的不甘和恐懼?”卡爾弗拉轉過身,伸著手指在自己的胸口點了點,臉上充斥著令林淵心煩氣躁的嘲笑。
他道:“別傻了,雖然你這種能騙過自己的性格我也很喜歡,但是此時此刻,你最想做的事情難道不是去更加的了解疫病者,更加的深入疫病者,然后拿起那本書,成為我的徒弟么?
或者說,去找那位此時正在西郊巨石上的小女士,是叫思吧?”
.................
十二時,圣輝神的光芒很炙熱,也很龐大。
巨石被光芒所籠罩,碧綠長發(fā)的碎花裙女孩兒坐在光輝之中,似乎在渴望著圣輝信徒所渴望的凈化與救贖。
手中是染血的布偶,以及一張黑白的照片。
干涸的眼淚已無法流淌,僅剩絕望充斥于眼中,肆意流轉。
“思?!?p> 平淡的聲音在身后響起,這道熟悉的聲音令思止不住的顫抖起來,漆黑的獨角微微旋轉。
林淵走到巨石旁,看著那個布偶,心情有些復雜。
一起的起因就是他,而制造這個起因的,也是他。
從一開始就應該選擇漠然,這樣的話雖然會讓思對他,對其他人感到害怕和自卑,但卻不會令她失去母親。
“爸爸是圣輝神的信徒,在去年的時候去天堂了,但教會的人說天堂不會收下怪物的靈魂,媽媽哭了。”
思捏著布偶,看著那照片:“媽媽說會讓我快樂的成長,只要長成了大姑娘,就不會有人欺負我們了,但她也死了,因為那個人搶了我的布偶,并打了我?!?p> “那之后呢?”
思的眼中盡是絕望與恨意:“哥哥你也和他們一樣是么,然后有一天我會也像爸爸媽媽那樣死去,還是說,哥哥你現(xiàn)在要滅殺我么?”
滅殺........
林淵沉默的靠在巨石上,看著思,他想起了在地球時的童年,那個被所有人拋棄而不被接受的時候。
“思,跟我走吧,我會找到那座城,尋得一片屬于你們的家園。”
將心藏在鐵盒中,本應溫柔的孩子們。
讓我看看吧,人類會對此做出如何有趣的反應。
伊爾萊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