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可能性B 晚餐
“現(xiàn)在就差幸運和催眠師了。”收藏家推了下眼鏡,“時間也差不多,馬上就可以開飯?!?p> “我記得你們也沒怎么好好吃過一頓吧?畢竟前天來到這里,昨天開始就只吃了面包。”江之島奇運伸出手,捋了捋腦袋上那根呆毛。
沒有人理他。
如果弓道家在場的話,他說不定會用箭來好好回答江之島奇運。而他現(xiàn)在正在廚房里準備晚飯,所以也就沒有人愿意理江之島奇運了。
想要吐槽或者提問的東西有很多,例如“你怎么知道我們前天的狀況,你不是今天才出現(xiàn)的嗎”。
但這個問題沒必要現(xiàn)在就提出來。因為這個問題也只是江之島奇運“黑幕身份”的一個側(cè)面而已。
——吃完晚飯之后只要強行制服江之島奇運……自己這邊有弓道家、劍道家、天才、警察四人,治住江之島奇運一個人應該沒問題。接下來就是逼問……不對,直接讓催眠師動用她的才能,催眠江之島奇運就好。雖然催眠師確實是危險人物,但在這種情況下應該也可以合作……
“晚飯來了?!?p> 弓道家端著盤子從廚房里走出來,隨后是天才和電競選手。
五菜一湯,算很豐盛。不知弓道家是什么時候開始準備的,應該相當累了。
“辛苦了?!?p> “沒什么,大家都累了。”弓道家抽出一張椅子,坐下。
室溫適宜,能看見飯菜上騰起的熱氣。
肚子不爭氣地傳出響聲。
盡管大腦試圖在“自相殘殺游戲”這種緊張情況下保持一種堅毅的態(tài)度,但看來還是真的餓了。
看到飯菜后,幾乎所有人的肚子都給出了反應。該說畢竟是沒怎么挨過餓的高中生嗎?
生理上的反應一時蓋過了其他,心情不自覺地好轉(zhuǎn),周圍殘酷冰冷的氛圍也柔軟下來。
“久等了——”
兩個身影出現(xiàn)在食堂的門口。
“來得正好,開飯吧。問題就留給晚餐結(jié)束?!本斓榔沉搜劢畭u奇運。
江之島奇運識趣地不說話。
幸運和催眠師落座。
“我開動了?!?p> 飯菜異常可口,弓道家的廚藝自己之前多少也有體會,不過這回是大大加深了印象。
心境變得平和,隨之而來的又是不真實感。
——又是不真實感。
這個詞語的出現(xiàn)頻率太高了。難道這是一個以“不真實”為核心的故事么?
在才囚監(jiān)獄醒來,與十幾個超高校級的學生相遇,自相殘殺游戲,看見“超高校級的死者”,超高校級的鎖匠的死,超高校級的偵探的死,忽然出現(xiàn)的代理監(jiān)獄長,超高校級的死者的消失,學級裁判……
——以及這頓在監(jiān)獄中的豐盛晚餐。
“不真實”已經(jīng)成為了眼下的“真實”,看來在自己習慣之前還會受不真實感所困。
“你們吃飯的時候都不聊天的嗎?十三個人吃飯卻沒人說話,這個看上去太滲人了吧?!?p> 視線循著聲音,集中到了江之島奇運身上。
預言家使勁憋笑。
江之島奇運的話很有道理,十三人一言不發(fā)的晚餐實在讓人不舒服。但這個意見由他來提出就帶上了一層黑色幽默。
對江之島奇運以外的人而言,目前能引起關(guān)注的話題都會歸于這個古怪而糟糕的現(xiàn)狀。而疑似黑幕的江之島奇運就坐在席間……
警察也是預感到了火藥味十足的場面,才讓大家把問題留到晚餐后。畢竟好好吃一頓也很重要。
結(jié)果江之島奇運自己倒提起了這個……
“那你想聊什么?”
弓道家黑著臉。
“啊,火氣沒必要那么大嘛,聊點別的也不錯……例如在座各位的戀愛經(jīng)歷?高中生談戀愛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苯畭u奇運伸出筷子,夾了根青菜,往他自己碗里送。
“大家還沒熟悉到那種程度。更何況現(xiàn)在也不會有聊這些的心情吧?!?p> 能聽出來弓道家是在努力讓語氣平緩一些。
“鎖匠死的時候不是有長達一天的搜查時間嘛,那時候一起行動的人肯定有不少交流的。這可是十幾個超高校級的學生齊聚一堂的罕見狀況,聊聊各自的背景和才能很正常吧?”
“那也是私下里?!?p> “別的也有可聊的吧?例如鎖匠與竊賊?!?p> “……聊他們干什么?”
“畢竟他們可是一開始就早早退場的參與者啊。和偵探還不一樣,他們的背景性格什么的通通還沒來得及深挖,不覺得太可惜了嗎?”
江之島奇運的話莫名其妙地出格。
眾人不說話,等待弓道家反駁江之島奇運。
警察是領(lǐng)導者,而弓道家是反抗江之島奇運的領(lǐng)頭人物——這個情況是什么時候開始形成的?
盡管關(guān)系更近了些,但“沉默的超高校級”的本質(zhì)似乎還是沒變。
“我們之間本來就沒什么聯(lián)系,為什么要在意這個?!?p> “啊——節(jié)目效果啊,浮于表面的自相殘殺故事有什么意思?肯定是不同的人物都要足夠豐滿才有看點啊。案件的背后是人性,是不同的人生,甚至是不同世界觀的碰撞——社會派的推理小說講究的不就是這個嗎?”
“那也告訴我們你的背景吧?”弓道家放下筷子,“你想的話,順道把鎖匠和竊賊的‘人設’說說也無妨。畢竟你是知曉一切的‘黑幕’嘛?!?p> 警察皺眉:“喂,說了問題留到……”
“‘黑幕’也不代表知曉一切,你這是偏見吧?!苯畭u奇運又夾了一筷子菜。
“那么你是如何確定殺害鎖匠的兇手的!”
“‘黑幕’總得有點黑幕專屬的特權(quán)吧?”
“我確實很奇怪這個?!笔詹丶也遄爝M來,“根據(jù)校規(guī),殺人事件沒有場地或時間的限制。而學級裁判卻要求‘裁判長’必須至少知道真正的犯人。那么相當于‘裁判長’必須掌握這個監(jiān)獄里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的所有信息——”
收藏家頓了頓,道出了結(jié)論:“我們應該是處于完全的被監(jiān)控的狀態(tài)下?!?p> “誒?”“噫!”
女生不約而同發(fā)出了聲音。
“你到底是怎么監(jiān)視我們的?”收藏家推了下眼鏡。
“……怎么說呢?沒想到你們的切入點居然會是這個問題?!苯畭u奇運很苦惱地閉上眼睛,“我說,學級裁判上的兇手是憑借我的‘幸運’來選擇的,你們會相信嗎?”
“哈?幸運?那種東西誰會信??!”弓道家一下子站了起來。
預言家這時偷瞄了一眼幸運。
幸運的表情非常微妙。大概就算是她也無法接受“黑幕是靠直覺確定犯人的”這種論調(diào)。
“反正我說了你們也不會信,那干脆就保持和諧的關(guān)系咯——你們好好自相殘殺,我則安心當我的黑幕?!?p> “開什么玩笑!”
弓道家繞過桌子,來到了江之島奇運身前,揪住他的衣領(lǐng),一把把他從座位上扯了起來。
“你承不承認是你的事。但對我們的監(jiān)視是事實?!笔詹丶覕嘌浴?p> ——警察的努力白費了,這晚餐到底還是沒辦法正常進行下去。
預言家如此想到。
收藏家盯著被拎起來的江之島奇運,道:“我確實還有別的在意的事。你是如何抓起我們這么多超高校級的學生的?”
“幸運?!?p> “這所監(jiān)獄是你所有的嗎?”
“很幸運地中了彩票,然后又很幸運地有個與黑道交易的機會,于是就買下來了?!?p> “你的目的是什么?”
“興趣使然?!?p> “你為什么會遲到?既然你來得比較晚,那你是通過什么手段來到這里的二層的?”
“依靠幸運?!?p> 對話完全進行不下去,江之島奇運幾乎是用幸運糊弄所有的問題。
——難道所有問題都可以用幸運來作為回答嗎?
預言家不自覺地開始思考這個。
——惡意。
腦中忽然閃過這個詞。
江之島奇運對自己流露出的惡意。
不涉及事件,而是單純的態(tài)度。這就必然是無法用“幸運”來糊弄的“真實”嗎?
在預言家思考的時候,天才忽然開口了:“那為什么要制定校規(guī)?”
“這個問題似乎在學級裁判的時候已經(jīng)聊過了吧?”
“對哦——在學級裁判上,你明確表示了,規(guī)則是為了增添這個自相殘殺游戲的魅力。你要用‘興趣使然’來解釋你的這種行為嗎?”天才不緊不慢地伸筷子去夾菜。
“誒——”江之島奇運拖長音。
“另外。我對‘黑白熊’也很在意。”天才看著飯碗,“你的‘代理’明顯是針對原本的監(jiān)獄長‘黑白熊’的??赡悴皇呛谀粏??為什么要安上‘代理’的名頭?為什么要設計這個目前毫無戲份的監(jiān)獄長形象?”
弓道家仍拎著江之島奇運的領(lǐng)口。
收藏家沉默著。
警察認真地用餐。他明明是眾人的核心,卻在這時表現(xiàn)出了這種近似不關(guān)心的態(tài)度……
天才同樣在用餐,只是偶爾抬頭看一眼江之島奇運:“還有‘校規(guī)’和‘畢業(yè)’的說法……我能武斷地認為,你不是真正的黑幕,或者黑幕不止你一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