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無意義的過去 末路
鹿谷行人在地上翻了個身。
面朝天花板。
——冷靜不下來，剛才那一下簡直是和死神的博弈。
鏡面崩碎的聲音現(xiàn)在還在自己的耳畔回響。
空氣中彌漫著血的腥味。
——奧希茲的尸體就在空房間里。
脫力。
疲勞、恐懼、瞬間的安逸。
身體完全不想再動任何一分，就想這么一直躺著。
火藥味和血腥味仿佛是什么甜蜜且溫柔的東西。頭腦里些微的反感也只是讓他更深地陷入它們的包裹中。
意識漸漸下沉……
“行人？躺在鏡墻旁邊很危險的，起來吧?！?p> 火藥味與血腥味。
鹿谷行人扯回了他自己發(fā)散的意識。
小野慎子正站在他旁邊，彎下腰，對他伸出右手。
黑色的發(fā)絲自然地垂下。
這個細節(jié)使鹿谷行人相信他自己仍處于現(xiàn)實世界之中。
“謝謝了，阿加莎……小野同學(xué)?！?p> 他抓住她的手，被她一把從地上拉起來。
“叫我慎子就好。在這種情境下叫我‘小野同學(xué)’，聽起來比‘阿加莎’還要變扭?！毙∫吧髯铀墒?，稍偏開視線，以平淡的語氣說道。
“……多虧你的幫忙，總算是逃過一劫了?！甭构刃腥艘贿吪拇蛑砩系幕覊m，一邊說道。
真心話，不過心情低落，控制不了情緒的表達。
回到消極現(xiàn)實的感覺并不好受。
小野慎子看著鹿谷行人身后，忽然出聲：“?。⌒腥恕?p> 鹿谷行人回頭。
鏡墻緩緩下落，最終底部與地面貼合。
“勒胡在二樓把鏡墻徹底關(guān)上了……畢竟他一個人抬不起鏡墻。但只要一關(guān)上鏡墻，我們就跑不出去了。”鹿谷行人道。
“……怎么這樣……”小野慎子低聲自語。
“先去零號房間吧?！彼f著，下意識地看了眼空房間里的尸體。
血已經(jīng)凝固了。
貨真價實的死亡——這下甚至連回避都回避不開。
走進通往零號房間的通道。
“看開點吧。就算勒胡沒把鏡墻關(guān)閉，我們也出不去?！彼麑λ约赫f道，“抬鏡墻的時候，我們都是沒有防備的狀態(tài)，勒胡手上有槍，出去和送死沒區(qū)別?！?p> “……我們被困在鏡墻后面了啊?！?p> “情況還沒那么糟糕。”鹿谷行人打開零號房間的門，“零號房間里也有電話，我們可以用這個聯(lián)系外界報警?！?p> 無力感。
未被任何人使用的零號房間，散發(fā)出與尸體相似的冰冷絕望的氣息。
不同于其他的房間，零號房間連窗戶都沒有。一片漆黑。
小野慎子打開了燈的開關(guān)。
突如其來的光明晃得鹿谷行人有點不適，他在床的邊緣順勢坐下。
——根據(jù)最原的說法，我們這里發(fā)生了山體滑坡，道路都被封鎖住了……不知道警察要多久才能過來……
——只能等了。
本來就消沉的情緒更加低落。
“沒想到勒胡居然會有手槍……那是他自己帶進這里的嗎？”
“可能是吧?！?p> ——如果勒胡沒有手槍……
——事情大概還是會走向極端的。
鹿谷行人回想起剛剛朝勒胡扔出菜刀時的感覺。
小野慎子在床的另一側(cè)坐下：“我在想……如果我那一刀確實砍中了勒胡，那我們的情況是不是會好很多?！?p> “大概吧，反正都出不去噩夢之館?！甭构刃腥穗S便地應(yīng)了一句，“你別多想，對上手槍還能毫發(fā)無傷地跑掉，已經(jīng)是萬幸了?！?p> ——有些餓。
放松下來之后，盡管心情低落，還是感到了饑餓。
——從昨天早上范的失蹤開始，自己就沒怎么認真吃東西，更不要說今天還狠狠吐了一次。
——零號房間沒有食物和水……
一瞬間渾身發(fā)冷。
他現(xiàn)在才想到了這個問題。
如果警察遲遲沒有抵達這里……
小野慎子背對鹿谷行人，因此沒有注意到鹿谷行人神態(tài)的異樣：“我記得，發(fā)給我們的‘黑之挑戰(zhàn)’上，有‘槍殺’的殺人手法。那就是指的勒胡手里的槍嗎？”
“或許吧……”鹿谷行人一邊回答小野慎子的問題，一邊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是，我不覺得勒胡會是兇手啊。按照之前的推理，兇手至少有兩人不是嗎？排除我和你，那就只剩勒胡和卡了……但就在剛才，勒胡親手殺了卡?！毙∫吧髯拥溃案螞r，我看著勒胡的精神狀態(tài)，他也不像是兇手啊……”
“……你認為兇手只有一個人？”鹿谷行人想了想，補充道，“卡？”
“嗯，我有這個想法。一個人也是可以做到殺害奧希茲的吧？只要許諾奧希茲‘救她出來’，讓她從鏡墻內(nèi)側(cè)用力舉鏡墻，然后兇手在鏡墻外側(cè)用力。這樣就滿足了‘兩個人’的要求，能成功把鏡墻給舉起來。接下來，兇手就殺害了奧希茲，再放下鏡墻，完成了密室殺人。”
“不可能的?！甭构刃腥藫u頭，“一個人的話，就算不提他怎么瞞過勒胡的監(jiān)視，你的推理還是有致命的漏洞——銬住奧希茲的鐵鏈根本沒有那么長?！?p> “誒，是嗎……”
“奧希茲不可能走到鏡墻那里去的。‘被害人參與完成密室詭計’的假設(shè)在奧希茲的死亡事件中不適用。”
他看向電話。
“果然是共犯嗎……但我就是想不通……”小野慎子喃喃道。
鹿谷行人輕聲說道：“殺人手法無所謂。我們只需要等警察來就好了。”
“這樣啊……”
小野慎子好像也被消極的情緒感染了。
鹿谷行人仍舊看著電話。
——第一日的半夜十二點，埃勒里/法月武丸死亡，鈍器殺。死亡地點是副館一樓的鏡子大廳。
——第二日的下午五點二十三分，坡死亡，毒殺。死亡地點是六號房間。
——第三日的凌晨，范失蹤。
——第四日的凌晨，奧希茲死亡，利器殺。死亡地點是鏡墻后的空房間。
——第四日的凌晨，卡死亡，槍殺。死亡地點是副館二樓的通道口。行兇者是勒胡。
明明覺得如果自己早就有所準備，就一定不會讓事件走到這種近乎全滅的末路……
手槍。
行兇的手段。
密室。
噩夢之館。
雙重模仿犯罪。
暴風(fēng)雪山莊模式。
游戲規(guī)則。
【“在這種極端情況下，如果真的存在‘指認兇手’的手段，那也只可能是用貨真價實的子彈了?！薄?p> ——等等……
“……我好像……想通了?！甭构刃腥说纱箅p眼。
“嗯？行人，你想通了什么？犯罪手法嗎？還是兇手？”
“晚了，已經(jīng)晚了……我們徹底輸?shù)袅恕@場‘噩夢之館事件’，我們徹徹底底地輸了……晚了……”他抱住頭，不斷重復(fù)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