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霞在馬車里心心念念,想著小白和另一位不知名的穿越者,白師也有些想她了。
看著高聳入云的山峰,其間奇珍異獸若隱若現(xiàn),云霧飄渺,流淌著異樣的流彩。
向前踏出一步,白師沒有驚動山門大陣,就這么輕而易舉地回來了,白衣依舊,只是大袖被風刮起,露出點點血跡,隨身的長劍也不知去向。
“師弟,你回來了?”
一名中年男子早就等候多時,他面容棱角分明,雙目炯炯有神,瞳孔間似有雷電閃爍,蘊藏在雷電深處的,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恩。”
如果讓冷霞知道,小白對所有人都是這般冷淡,唯獨對她會些熱情,興許心里會好受的多。
中年師兄顯然習慣了這種回答,厲聲喝到:“你無故離開十二年,門內(nèi)總要有個說法?!?p> 兩人站在山峰中一塊平地上,仙門浩大,自然沒有什么旁觀者,至少明面上沒有。
白師沉默了一陣,就在中年師兄以為他會一直沉默下去的時候,白師開口說道:“三年后,封王?!?p> 中年師兄一愣,眼中雷電大作,先是驚訝,繼而狂喜,參雜些許不解,最終釋然。
“既然你愿意接受封王,之前的事便可一筆勾銷!門內(nèi)長老那里我自會去解釋,今后門中三帝五王,仙門之首名副其實,師父他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白師不去理會師兄的言語,抬步便要離開,兩人擦肩而過時,師兄小聲說道:“門內(nèi)有變,各自小心?!?p> 白師微乎其微地點了點頭,一如既往,沒有多說什么。
反倒是中年師兄看似不滿白師的態(tài)度,皺眉高聲問道:“你去干嘛?”
“閉關(guān)?!?p> 白師的話輕飄飄的,中年師兄瞪了一眼他的背影,再回頭望著無人的四周,嘴角掛上一絲冷笑。
好一個群狼環(huán)顧。
也不怕崩了你們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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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霞不知道的事情很多,但當她從稻草堆中翻到一把劍鞘時,還是高興了好幾天。
“這是我?guī)煾傅膭η???p> 冷霞抱著寒冰一般的劍鞘,夏日炎熱,絲絲涼意透過肌膚,直入骨髓,有時候冷霞覺得它還有驅(qū)蚊的功效,險些給它取名‘六神’。
稻草堆是國師搬上車的,他在村子里逛了半晌,就拿出一塊金子買了這堆稻草,嘴里戀戀有詞:‘發(fā)財了發(fā)財了,這都是上等的仙家材質(zhì),不少散仙夢寐以求的寶貝!’
冷霞留了三分之一在家中床上,國師幫忙施了障眼法,據(jù)說父母睡著上面能夠延年益壽,有益身體健康。
大部分時間,冷霞都是在自言自語,每日馬車能行近百里,已經(jīng)過去了三日,距離目的地還遠著。
“國師,你怎么整天都在睡覺?”
難得國師不困,冷霞抱著‘六神’,和國師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國師:“國事繁忙,耗費心神?!?p> 冷霞:“可你一天能睡十個時辰,剩下兩個時辰也是在吃飯...你真是仙人轉(zhuǎn)世?”
國師鼻孔中發(fā)出不屑的冷哼,接著說道:“我乃散修仙人‘國師’第七十二次轉(zhuǎn)世,如假包換。”
冷霞來了興趣:“哦?那你之前七十一世的事情可都還記得?有什么有趣的故事說來聽聽?”
國師抬頭,看了一眼任勞任怨的兩匹仙馬,平日里耀武揚威地在空中飛馳,如今只能一步一個腳印拉著馬車,早就憋屈壞了。
長路漫漫,國師覺得這個話題可以聊。
“當然記得,小冷霞,我先考考你,你猜我前面七十一世是做什么的?”
冷霞看了一眼小屁孩玩味的表情,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不會都是國師吧?”
“運氣不錯!我郁某人做了七十二世的國師,輔佐過三百五十一位皇帝,最強盛時帝國的軍隊打到了半月湖畔,就連仙門也要每年來我朝中賀喜。橫掃四荒,威震妖魔,縱橫天下,何其壯哉!”
看著站起來也沒有一米的小屁孩,嘴里吐出些不知真假的大話,冷霞歪著腦袋問道:“你姓郁?”
“這輩子姓郁?!?p> 國師很謙虛,雖然記得每一次轉(zhuǎn)世,姓氏與他而言如浮云,沒必要太在乎。
“等等,國師大人,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冷霞坐端正,將‘六神’擺在膝蓋上,正襟危坐,看樣子她要聊一個很正經(jīng)的話題。
看到她這種架勢,國師也正經(jīng)了起來,一臉嚴肅。
“咳咳,國師大人!”
冷霞認真說道:“你是男孩還是女孩?”
國師低頭看了看,內(nèi)心也有些不確定,轉(zhuǎn)過身背對冷霞,仔細確認了一番,先是肩膀微微顫抖。過了許久,長出了一口氣,故作輕松地說道:“這輩子是男的。”
“哦?”
冷霞的聲音里充滿了不信任和玩味,拖長的尾音在風中打了個旋,又飄回了車廂,好像扇在國師臉上,火辣辣的疼。
國師已經(jīng)恢復如初,兩只小手插在腰間,理直氣壯地說到:“我剛轉(zhuǎn)世完成,那家伙就把我叫過來,為仙多年早已辟谷,更不需要出恭,不知道自己的性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我又沒說你不是男孩,你那么著急干嘛?!?p> 冷霞臉上掛著‘我都懂’的微笑,嘴上卻沒有饒過國師:“可你說,如果有一個仙人轉(zhuǎn)世,長了一張男性英俊的面龐,是不是很有趣?”
國師有些底氣不足,強撐著腰問道:“哪里,哪里有趣了?”
“萬一,我是說萬一哦!她是個女孩子怎么辦?”
冷霞說完,便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國師的小臉,仔細看著他的每一絲表情變化,試圖捕捉所有的情緒。
“氣煞我也!”
國師‘刷——’一下飛出了馬車,身子倒立,頭朝下,圍著馬車胡亂飛舞,就像找不到馬蜂窩的馬蜂一般,冷霞探出腦袋,不忘喊著‘加油’之類的話,仙馬受了驚嚇,索性駐足不前,靜靜看著國師的表演。
折騰了小半個時辰,國師才消停下來,先是隨手一指,兩匹怠工的仙馬再次啟程,接著她把腦袋埋入了稻草堆里,泣不成聲。
“怎么是個女孩子呀!”
冷霞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好笑呢,還是好笑呢,一邊揉著笑疼了的肚子,一邊安慰著國師。
又哭了不知道多久,稻草堆都快被打濕完了,國師才抬起自己的腦袋,把朝天辮放了下來,認命般地說道:“想笑你就笑吧。”
“別,我不是這樣的人,朋友落難,我怎么能笑呢?”
看著冷霞十分收斂的笑容,國師瞪了一眼她隨身攜帶的劍鞘,打消了讓她吃點苦頭的想法。
女國師哭過鬧過,心情平靜地問道:“冷霞,你怎么猜到我這一世可能是個女娃身?”
冷霞:“國師你每日睡覺,身體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因為我推斷,我們剛見面時,你應該剛轉(zhuǎn)世不久吧?”
國師點了點頭,示意冷霞繼續(xù)說。
“仙人辟谷,不食五谷雜糧,除了睡覺你也不出這馬車,我昨日就很懷疑,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性別。”
國師反駁道:“可仙法奧妙,我自有內(nèi)視之法,若是有心,當然會知道?!?p>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p> 冷霞拽了兩句詩文,耐心和國師解釋:“當局者迷而已,話說國師,你總不是七十二世都是男人身吧?”
國師搖了搖頭,眼神晦暗,方才冷霞念詩時她猛地一驚,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自己應該是在哪里聽過這句詩。
楓陸沒有廬山,到底是哪里聽過一模一樣的話呢?
七十一世的記憶過于龐大,國師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只是覺得此事重大,不得不想。
看著國師又昏昏欲睡,冷霞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而是把頭扭向了窗外。
為什么會忽然問道國師的性別,甚至猜到她其實是個女孩?
冷霞不由自主地又笑了笑,因為國師發(fā)育的有些快,前途漫漫,很快國師就會長成十七八歲的人了。
冷霞猜,小白不會讓冷霞和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坐在一輛馬車里。
她猜對了。
車窗外飄來一股濃郁的花香,伴隨著清新喜人的氣味,冷霞聞到后只覺得有些過于香艷,國師睡的越發(fā)香甜。
兩匹仙馬正在緩緩踏入一片桃林,桃花盛開,花香四溢。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商虞路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取自詩經(jīng)《桃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