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炳還不知道此時自己的心思完全暴露在臉上,他被蕭祁銳利的目光迎擊著,不知不覺就敗下陣來。
“你瞧什么呢!”
他不服氣地瞪了蕭祁一眼,如果忽略他面龐上格外顯眼的紅,他倒是還有幾分威懾力。
“你臉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蕭祁環(huán)胸仔細打量著他紅腫的右臉顴骨,有意問道。
蘇炳眉頭一挑,下意識就朝沈花清逸那邊看了一眼。后者早已收拾好殘局,服帖的衣飾依舊一絲不茍地掛在他身上,絲毫看不出與人廝打一番的痕跡。
花清逸眼見幾人終于注意到了自己,倒也不慌,笑瞇瞇地走過去,和蕭祁站到一起。
“你把陸豐易那家伙廢了?”
四下里唯獨看不見陸豐易的蹤跡,蘇炳猜到了幾分,嘴角一動,就不由牽動到了臉上的傷口,險些沒咬到舌頭。
方才三人激斗的場面是除了沈知秋以外的眾人都看在眼中的,這一點花清逸無可抵賴,可眼下他俊美的面龐干干凈凈,連眉眼都是一派不諳世事的無辜。
面對蘇炳的提問,他輕松一笑,若無其事地攤開手,“傷筋動骨,小傷而已?!?p> 沈知秋暗下一驚,這家伙,不裝了?開始動真格了?
“你打他們做什么?”她不由得莫名其妙,這三人關(guān)系極好,雖說蘇炳很多時候確實表現(xiàn)得很欠揍,但從他身上落下的傷勢來看,花清逸下的手一定不輕啊…
“見他們不爽,清逸就動手了,怎么,知秋姐姐心疼了?”
花清逸冷冷地向她逼視過去,此時看到她,除了一絲慶幸,其余剩下的可都是火氣——他自己也弄不清源頭的火。
“花清逸!你是不是皮癢了!”
蘇炳見他態(tài)度如此冷硬,也不免咬牙切齒,“你若是心中不痛快,盡將火發(fā)到我身上就是!對陸豐易下那么重手做什么!”
貌似下在你身上的也不輕吧…
沈知秋雖然不清楚他們打起來的原因,此時作為拉架的中立方,還是義無反顧地站了出來,“好了好了,此時內(nèi)訌絕對無益,再說了,你們就算打起來也不能傷及無辜,殃及池魚啊。”
“清逸以為知秋姐姐不會回來呢,”花清逸輕飄飄的一句話,立即引起了在場幾人的側(cè)目,沈知秋茫然,“什么意思?”
“知秋姐姐不是說,要退出試煉,與我們幾個劃清界限嗎?”花清逸斜睨過去,眼眸深處倒是暗藏了幾分意味不明的情緒。
“我是說過,可經(jīng)蘇炳一勸我又醒悟過來,錯并不全在我處,比起現(xiàn)在就退出,倒不如堅持到最后,以察圣意?!?p> 沈知秋眸光清亮,望著不遠處默默旁聽的沈知疏補充上一句,“自然了,此乃天意,我怨懟不了任何人。”
沈知疏正背對著她,聞言身形微微一頓,隨即舒了口氣。
花清逸并不滿意她的回答,面色一陰,卻是沒再多說什么。
“殿下,諸位?!?p> 沈知疏松開沈樂的手,轉(zhuǎn)身向蕭祁那邊低首作揖,“我有一事,關(guān)乎柳都百姓清安,想向殿下稟明?!?p> 此言既出,妍伍就知道她要說些什么,不甘之下,她只能悄悄扯動歧壽的衣袖,神情不安。
歧壽略有察覺,可蕭祁在前,他也只能屏住呼吸,按下不表。
“沈公子不妨直言?!?p> 面對沈知疏的突然獻言,蕭祁看似并不意外。
“各位應該多少都有聽說過,如今柳都東邊地區(qū)局勢紊亂,時有商人作奸犯科、強買強賣。而邑主大人所直接管轄的西部地區(qū)又是另一番景象,大家有目共睹,和樂安詳,一派融洽?!?p> 沈知疏頓了頓,似乎是在規(guī)整措辭。
“只不過,在整個柳都地區(qū)最為盛產(chǎn)的藥材,多生長在東部,這也是幾位外鄉(xiāng)客人所不知道的。”
歧壽沒想到沈知疏當真這般毫無保留地供出全部實情,眼神略有閃躲。
“沈公子此言,真叫人醍醐灌頂?!?p> 蕭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正如你所言,我們從外鄉(xiāng)而來,對于柳都的地方情形了解得的確不夠細致,這才忽略了這些情報。”
柳都邑主為何對東部地區(qū)糟糕的治安問題避其不談?結(jié)合沈知疏說的,便明朗起來了!
“東部地區(qū)的藥材類型多樣,功效也更齊全,因此造價極高,非平民百姓所能購買。這也給了那些不法商家可乘之機?!?p> 沈知疏不由苦笑,“指不定,平日里我所用的那些藥材,也被人摻入不明用效的東西了。”
“故說!你用的那批藥材是哥哥親自為你買來的,怎會有假!你…”
妍伍聽了沈知疏的話立即被引爆,還沒等到歧壽捂住她的嘴,眾人就從她口中得知了又一個重大消息。
“原來邑主大人也會從那批販子手中購買藥材。”
蕭祁一語道破,“這么說,你遲遲不處理東部事務(wù),正是因為你本身也參與其中?”
細細想來,一群資金受限、人員短缺的本地商販是從何處得來支援幫助的呢?也唯有眼前這位背景強大的一方邑主了。
“不是這樣的!我哥哥買藥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讓百姓都能用到珍稀藥材!柳都多的是沈知疏那樣的人,若不是我哥哥,他們哪里來的藥源,哪里得來的救治!”
妍伍掙破歧壽的桎梏,神情扭曲地朝眾人宣泄道,“我哥哥這樣人人稱道的地方邑主,本是柳都的大英雄,你們幾個什么也不懂的外鄉(xiāng)人一來,這里就全亂了套,難道出問題的人不應該是你們嗎!”
“妍伍!”歧壽只道自己的妹妹年紀輕輕不諳世事,心中無奈至極,只能高喝一聲,“你怎么對皇長孫殿下說話的!”
“恕我直言,妍伍姑娘,凡事有得必有失,你眼中所看到的,都是有利于你的。你有沒有想過,東部地區(qū)此時是什么景象?”
沈知秋想起自己當初和蕭祁結(jié)伴途徑東部地區(qū)時眼見的場景,不免一陣膽敢,“換句話說,你愿意和你哥哥搬遷去那里生活,設(shè)身處地地體會一番那里人們的處境嗎?”
“你…我為什么要去!”
妍伍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依舊不依不饒,“少在這里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了!若是沒有我哥哥在,柳都百姓的日子會過得更為糟糕!你又不曾在這里生活過,你知道什么!”
“她不曾,我曾?!?p> 沈知疏向前一步,不動聲色地擋在沈知秋面前,“你們兄妹二人待我恩重如山,初來此地時若是沒有你們的庇佑,我確是寸步難行。這一點,我沈知疏由衷地感謝你們。”
妍伍捂著胸口,呼吸起伏不定,“…你這個叛徒!”
“只是…”沈知疏話音一轉(zhuǎn),面向歧壽,“兄弟,你該去東邊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