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吶，看看外面的樣子，那個該死的混蛋不會以為他是世界之王吧？”
洛夫狠狠地拉上窗簾，白色的陽光讓他心煩意亂。雖然困守在“利爪”最后的據(jù)點之中，他還是知道外面的情報，但那只讓他愈發(fā)煩躁和憤怒。
“看吶，那些墻頭草把他當成上帝來崇拜，日夜為他工作，和向我們交租時有什么不一樣！”
他氣憤至極，將手中的一瓶烈酒就要狠狠摔在地上，在最后一剎那卻猛地清醒，寶貝地、惋惜地撫摸著酒瓶，因為庫存里的飲料不多了。
“誰能告訴我為什么，誰能告訴我財團的援軍什么時候來！”他對著空曠的書房大吼，滿眼血絲，這么多天來一直沒敢盍眼。
沒有人回答，這個地方空空如也。原本隸屬于“利爪”的上千名員工，早已帶著自己的記憶備份跑了。平日里和他相談甚歡的女秘書，更是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家報社的編輯，堅定不移地站在“拉法”星民眾的立場上，起底“利爪”資本的黑料，主筆的一個專欄“洛夫和杰斯不可不說的一千零一個小故事”更是令他心臟病發(fā)作。
現(xiàn)在留守這里的只有少量的機器人警衛(wèi)，以及傀儡般的侍從。被派遣到外面的T3000出于未知原因離奇掉線，第二天被目擊到在托利的工廠里勞動改造，為未來的世界添磚加瓦。
至于那些侍從。洛夫用懷疑的視線打量他們。鬼知道他們會不會突然往我的心臟上捅一刀。那些都是被買斷了記憶和人格的原人類，靈魂被永久束縛在仿生外殼和幾行代碼之間，理論上沒有背叛的可能。想到這里，洛夫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像是神經(jīng)衰弱了。
“客人們到了?！币粋€機器女仆拉開門鞠了一躬。洛夫不耐煩地揮手，向著會客廳走去。
會客廳里坐著兩個人。為首的是衣著隨便的托利，嘴角帶著玩味的微笑，絞著手指；身后還跟著老A，身穿華麗的主教長袍，一臉虔誠的模樣.
洛夫坐下，通紅的眼睛籠上了暗色，他聲音沙啞刺耳：“希望你不是專程來羞辱我的！”
托利微微一笑：“怎么會呢？我有好些私事要和你聊聊。”
洛夫一下子機警起來：“你想怎么樣？”
托利看了四周的灰塵一眼：“你最近過的不怎么樣啊?！?p> 洛夫強忍住怒氣：“不能和您比?，F(xiàn)在的您可是整顆星球的頭號人物。當大明星的感覺怎么樣？”
托利輕描淡寫：“不怎么樣?！?p> 洛夫咄咄逼人：“很貪心?。磕氵€想怎么樣？”
托利翹起二郎腿：“這可得看著辦了?！?p> “托利殿下乃是神明在凡間的化身，是救贖的所在，理應領(lǐng)導世人?！崩螦突然字正腔圓地說話。
洛夫瞥了他一眼，對托利譏諷地說：“看上去你也并不是什么公正無私的家伙?！?p> “住嘴！”老A勃然大怒，揚起手就要打，“不準你侮辱我們的救主！”
托利抬起一根手指就阻止了他：“群體就像巨嬰，必須找到個奶嘴才不會哭鬧?！?p> “哦，原來這就是你正在做的?！甭宸蚰樕系淖I諷更濃了，“從今天開始，‘拉法’星的皇帝從三個變成了一個?！?p> 托利揚起手指撣去衣服上的灰塵，說：“講講財團的事吧?！?p> “你以為我會和盤托出？”
“這里地下五十米。以及東南方向２１度，距市中心二十公里的郊外?！?p> 洛夫的臉一下變得煞白，那是他儲存記憶的場所，是復活的依仗。他的聲音顫抖：“你到底想……”
“告訴我財團的事。”
洛夫沉默，片刻后回答：“假如我出賣了財團，和延期執(zhí)行的死刑有什么區(qū)別？”
托利坐近了些：“你不信任我？”
“我為什么要信任你？”
托利沉默片刻，看著洛夫的眼睛，開口：“我聽說，你和你妻子相處得很不愉快，她甚至不在這顆星球，對嗎？”
“拿我的妻子來要挾我？如果你替我把她宰了，我感激不盡?！甭宸蚧匾砸粋€不屑的眼神。
托利緩緩地說：“我只是對你怎么坐上第二執(zhí)行官位置的比較好奇。沒看今天的報紙？你那女秘書的文筆可真是勁爆?！?p> 洛夫像是被戳到了痛處，他大聲咆哮：“該死的！我承認現(xiàn)在是你贏了，但不要以為你有權(quán)利羞辱我！”
“怎么會呢，”托利笑著回答，“我只是好奇你為什么不回財團呢？夾緊尾巴，就像那個杰斯一樣。”
洛夫一雙眼睛里就要噴出火來：“你以為我回去的結(jié)果會比在這里更好嗎？你知道我為了今天的地位，都付出了多少嗎？我從貧民窟的窮小子一步步往上爬，把看不起我的人一個個送進墳墓，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嗎？不，你不知道！你就像個穿越者從天而降，不講道理、不講邏輯，毫不留情地把我的一切都毀了！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他把頭埋進雙手，像狼一樣無聲地哭泣。他又抬起了頭，直視著托利的眼睛，吐出帶著血腥氣的言語：“我已經(jīng)見過了黑暗，我必須往上爬，不顧一切、不擇手段、不計代價，因為梯子底下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深淵！”
托利無動于衷地撇撇嘴：“哇哦，有趣的見解，也許可以刻在你的墓志銘上。”
洛夫憤怒地揪住了托利的衣領(lǐng)，咆哮：“俯視我這只螻蟻的感覺怎么樣？你這頭得意洋洋的惡龍？！”
托利開心地笑：“好極了?！?p> 洛夫想要給他一拳，卻被快步上前的老A死死架住，不甘地發(fā)出叫喊。
托利整了整衣領(lǐng)，剪開一根雪茄，點燃，慢悠悠地吸上一口，把煙氣隨著話語一并吐出：“接下來的話，你可以當作我給你的施舍，用來報答你以前對我的‘熱情’接待?！?p> 洛夫強迫自己冷靜，死死盯著托利。
“如你所見，現(xiàn)在，整顆‘拉法’都在我的掌控。別管‘快樂肥宅俱樂部’的那群沙雕，我只是鬧著玩的?，F(xiàn)在，我唯一想要的，只是保住我已經(jīng)取得的利益。”
洛夫臉上的表情由憤怒轉(zhuǎn)為平淡再轉(zhuǎn)為若有所思。他緊緊地聽著。
“無論是‘悍將’也好，還是‘熔爐之心’也罷，現(xiàn)在都是我的私人物品。我已經(jīng)證明了抗衡財團武裝的實力。當然，假如財團為了小小一顆星球愿意賭上全部軍力，那我無話可說，不過我相信財團不會做這樣的虧本買賣，不是嗎？”
洛夫眼中射出光，他說：“你……您難道想要加入財團？”
“是入股，”托利糾正他說，“財團在這里的生意可以繼續(xù)，不過我要分一份。我的實力也算一方軍閥，難道不值得財團拉攏嗎？”
洛夫咽下一口口水，在心中權(quán)衡一番，艱難地給出答案：“完……完全可以，您甚至可以直接進入董事會?！?p> “好極了，”托利打了個響指，“現(xiàn)在先給我講講財團?！?p> 洛夫謹慎地看了老A一眼，小聲問：“他……外面的那些人，萬一知道了您的想法……”
托利面色冷峻：“他們不會知道的。杰斯能控制人的記憶，而我則掌握思想的雷電。巖漿教會現(xiàn)在完全遵從我，‘拉法’的秩序?qū)⒂伤麄兙S持?！?p> 洛夫轉(zhuǎn)動眼球，然后躬下身子，自然地露出諂媚的微笑：“那……我……請原諒，我必須時刻遵守財團的規(guī)矩，您還不是財團的人，這樣讓我很難辦……”
“和財團聯(lián)絡(luò)，我需要一個中間人，你很合適。”
洛夫露出為難的神色，眼珠一直在轉(zhuǎn)：“我，這……”
托利正色道：“我進入財團后，能給你的比現(xiàn)在的更多?！?p> 洛夫依舊很為難：“那個，您知道的……”
“有我擔保，財團一定不會追究你的任何責任?！?p> “我……可是……”
“給我你的答案?！?p> 托利逼視著洛夫的雙目，后者幾乎已經(jīng)跪倒在地上。
洛夫掙扎許久，未來就握在手中了。他看向托利的面孔，只看見一團迷霧。
“想想，你以后不必再取悅?cè)魏稳?，除了我?！蓖欣脑捰腥缲灦哪б簦男蜗蠡\罩在黑暗之中，“想想，一名董事的代理人?！?p> 這一句輕飄飄的承諾在洛夫的耳中卻比驚雷還要響。他本來在絕望的沙漠里快要因為干渴而死亡，而現(xiàn)在，隱約看見了綠洲的影子——
“我同意，”幾乎下意識地，他的臉上綻放出比超新星爆發(fā)還燦爛的笑容：“您看人真是太準了！”
托利向他伸出了手，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他知道，魚已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