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來，眼睛果然腫了，幸好不算太嚴重。
我以前從來沒有這么認真地跟馬碩成說過這些，即使是表白，也是很隨便的兩句話。我知道他會回復(fù)，有四句長長的話，這也是他最近話最多的一次了。
發(fā)送時間是凌晨一點四十六分，在我發(fā)出去的一個小時后。他不是一個需要思前想后的人，要不就是沒看到，要不就是確保我睡著了再回，不需要馬上面對我的回復(fù)。
“我知道你還很生氣，這時候無論我說什么你都聽不進去的，只會火上澆油。
我不想看見你難過，更加不希望在你心情這么差的時候送禮物，這應(yīng)該是一個很美好的場景才對。
之前我已經(jīng)想好了，可能先跟你去吃個飯，然后送你回宿舍，快要走的時候才突然掏出來送給你。你是在心平氣和的狀態(tài)下收的，而不是氣沖沖地隨便拿完就走。
你肯定打算，拿回東西之后就不再搭理我了，我就知道。雖然很傻，但一直不給你，我就還能一直跟你說話?！?p> 他總會在一些，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情況下想得很周全。
我松了一口氣，選擇了相信他的話。這個我喜歡了一年多的人，他不是無情無義的人，起碼對我不是。我能看出來，這次真的是他的心底話。
我想了好幾個回復(fù)，但都覺得不太合適。在這么理性的他面前，我說什么都顯得有點感情用事。
不對，我們不就是在談感情嗎，我不能又一次掉入他的怪圈。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跟他談多久的戀愛。有時我會想，像他那些過客般的女朋友也不錯，有過激情，有過相愛，不需要理性，不留下傷痕。
“嗯?！?p> 大二的實驗課一下子多了起來，除了我們電類專業(yè)課，模擬電子、數(shù)字電子之類配套的實驗，還有一些理工科學(xué)生都必須完成的基礎(chǔ)實驗，比如大物實驗。
我們學(xué)校采取的是自由選擇制，每個實驗都有屬于自己的時間段。學(xué)生可以根據(jù)自己的課表，自行選擇感興趣、時間又合適的實驗。只要在一個學(xué)期內(nèi)做完十個，這一門課就算是及格。
這門課不僅包括實驗，還要記錄數(shù)據(jù)，及時提交實驗報告，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不能漏。介紹課程的時候老師就說，很多人之所以掛了大物實驗，就是因為漏選或者漏交，實驗本身造成的不及格反而占很少數(shù)。
“你們什么時候開始做實驗？”齊源突然找我，我有點吃驚。
他也是老鄉(xiāng)會里的一個學(xué)長，我跟他不算太熟，也沒有單獨出去過。在一些小型的聚會里，倒是一起看過電影，玩過密室逃脫。線上的聊天也只能持續(xù)兩三句，從來沒有深入交流過什么。
齊源有點小帥，平時穿衣服、鞋子什么的都比較講究，但身高是硬傷，我穿上靴子就能看到他的頭頂。他在老鄉(xiāng)會里也是出了名的“浪”，掛科一大堆，經(jīng)常通宵打游戲，在網(wǎng)吧總能看到他的身影。
這次他突然主動跟我說學(xué)習(xí)的事，實在是跟他的形象不太搭。
“下周就開始?！蔽腋f話還是有點拘謹。
“找上我一起做唄?！痹瓉硭蛯儆诶蠋熣f的那些，掛了實驗的人。
“但我應(yīng)該都跟室友一起?！蔽矣悬c為難，要是組隊的話，我們四個人兩兩一組正好，但多了一個人，我就得兼顧他……
“我就跟你們同一時間做，又不是要怎樣?！睗撆_詞就是我不需要“照顧”他。也對，他怎么說也是有過一次經(jīng)驗的，他反過來教我們才對。
“那我們預(yù)約的時候直接幫你也約了?！睂嬍业男∪粦?yīng)該都是交給我來約了。
“行，賬號和密碼都是初始的。”他也不怕我約的時間他不合適嗎，就這么相信我？突然覺得自己肩負了五個人的命運，有點壓力。
實驗報告有課前預(yù)習(xí)的部分，需要提前填好。雖然基本上都能在參考書上找到，但內(nèi)容真不少，要寫背景又要列公式，還得畫原理圖，一張A3紙寫得密密麻麻的。
“明天上午做第一個實驗。”選完了前五個實驗時，我就把課表發(fā)給了齊源，還是再提醒他一下比較穩(wěn)妥。
“行?！毕氲揭麊为氁娒媪?，心里還是有點小緊張，有點像網(wǎng)友面基。
我沒有提前跟她們?nèi)齻€說，盡量保持低調(diào)，可能到時候都各有各做，沒有機會交流，同一個實驗室里有沒有認識的人也沒什么所謂了。
“上一節(jié)的同學(xué)反映，有五臺實驗儀器不太靈敏，下面我讀到桌號的同學(xué)，可以找附近的人一起，兩個人一組。”還沒開始實驗老師就對我們說。
我看了一下自己桌上的儀器，還挺新的，應(yīng)該不會這么幸運吧。
“2號?！崩蠋熤噶酥搁T口的同學(xué)，“14號?！敝虚g靠墻的同學(xué)，齊源站了起來，徑直朝我走來。
我臉有點紅，另外四個同學(xué)都是遵循就近原則，挪一下椅子就跟隔壁的組隊了。只有他，跨越了好幾個人走到我這，有一半的同學(xué)都盯著我們看，以為我們是情侶。
他坐在我旁邊，靠得很近，兩個手肘挨在一起。老師講解的時候，他也不太專心，時不時轉(zhuǎn)過來看我兩眼。我不敢接他的眼神，只能裝作沒看到。
“你做吧?！彼岩巫油庖屏艘幌?，把正中間的位置留給了我。
“然后你坐享其成嗎？”我半開玩笑地說。
“我不是坐過一次了嗎，給你個機會?！彼穆曇羰侨崛岬?，笑起來有一邊有酒窩，可愛之中帶點靦腆，和他前衛(wèi)帥氣的造型形成了反差萌。
這次的實驗不難，是驗證一個已知的參數(shù)。但因為計算過程復(fù)雜，涉及到的常量都有五六位小數(shù)，老師為了減少我們的工作量，只需要做十組實驗。
“你等會有課嗎？”我一邊盯著儀器的屏幕，一邊跟他閑聊了起來。
“好像沒有，有也沒事?！?p> “你逃課呀，看來江湖中的傳聞都是真的?！蔽姨匾獯蛉に?。
他抬起手，猝不及防地摸了一下我的頭，我整個人瞬間僵硬了。我機械地指著屏幕，假裝在認真地讀數(shù)據(jù)，心里不停地對著自己喊“冷靜冷靜”！
“12.89。”他也看不下去了，我讀一個兩位小數(shù)讀了半分鐘。
我瞪了他一眼，還不都怪你，無端端來一個摸頭殺，完全搞不懂是什么意思。
“我讀你記吧?！蔽以谧约旱膱蟾嫔袭嫼昧吮砀?，他按照順序記錄就行。
“14.02。”
“嗯。”
“11.36?！?p> “嗯。”
“這是6嗎，你怎么寫得像個8一樣。”我瞥了一眼他的數(shù)據(jù)，字寫得歪歪扭扭的，像個小學(xué)生的字跡。
“哎呀?！彼膊簧鷼?，還是軟軟地笑著，聽話地擦了又再寫了一遍。
我們邊讀邊寫，默契越來越好，半個小時不到就測完了所有數(shù)據(jù)。大黃也做完了，正在朝我們這邊偷偷看，眼里閃著八卦的光芒。
“剛剛那個到底是誰?。俊币幌抡n她們?nèi)齻€就把我拉走了，連和齊源說再見的機會也沒有。
“就一個學(xué)長?！蔽腋年P(guān)系比清水還要清，除了這個形容，再也找不到其他更合適的了。
“啊，你們之前就認識嗎？”
“對……以后可能都要跟他一起做實驗了?！毕氲竭@個我頭疼，早知道就不答應(yīng)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