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戰(zhàn)事
燕國為了抗擊秦國,同樣費盡心思。但與韓國有所不同的是,韓國派出的是間諜,而燕國派出的是殺手。
這名殺手的名字叫荊軻。他正在前往秦國的路上,隨身攜帶著一張燕國地圖和一個血淋淋的人頭。死者是他的朋友,也是秦國的叛將,名叫樊於期。樊於期原本正在燕國避難,秦國許諾千金萬邑懸賞緝捕他,而他的父母宗族都已被秦國殺害。痛失家人的樊於期心如死灰,對生命已經(jīng)不再留戀。當荊軻需要一項珍貴禮物去叩開秦國大門的時候,樊於期悲壯的自刎,獻出自己的首級去成全荊軻。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荊軻就沒想過能夠活著回來。在見到嬴政的時候,他抓起藏在燕國地圖中的匕首,刺向嬴政。
這是個決定歷史走向的死亡時刻。朝廷上所有的官員,包括嬴政本人也沒想到,行刺事件來得這么迅猛。官員們隨手拿起身邊的一切物品扔向荊軻,其中一名醫(yī)官還把他的藥箱砸出來,但都沒能破解這個困局。
這里不得不說一下,秦國的史官無疑是專業(yè)敬業(yè)的,在這么緊張的關鍵時刻,他們依然淡定的觀看著這一切,并把所有的細節(jié)都記錄了下來。嬴政在看到匕首的那一刻,就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問題,但已經(jīng)來不及阻止。他想拔出隨身攜帶的王劍,但因緊張過度而沒有拔出來。嬴政情急之下繞著宮柱逃跑,荊軻追了他幾圈。
在快要得逞的時候,荊軻被擊倒了,是嬴政在眾人的提醒下,及時拔出王劍將荊軻刺倒的。荊軻死在了秦國宮殿上,這是他早已料到的結(jié)果,只是沒想到任務尚未完成。他只能帶著懊悔和愧疚離開了人世。在他死前的那一刻,他一定回想起很多往事,回想起自己要等的那位朋友沒有如期到來,回想起燕國的使命和重托。
荊軻的任務失敗后,燕國很快也被秦國滅亡。
嬴政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他從未如此接近過死亡。隨后又發(fā)生了兩起行刺事件。身為秦王的他,原來生命并不比以前更加有保障。
本來嬴政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因為就在上一年,秦國最仇恨的趙國已經(jīng)被殲滅。
公元前228年,嬴政來到剛剛攻克的趙國首都邯鄲,以征服者的姿態(tài)檢閱奏響得勝鼓的秦軍,并接受趙國降臣的跪拜。這座城市他太熟悉了,時隔23年,嬴政沒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回到他出生和童年生活的地方。他的心情無比激動,沉睡在腦海里的童年記憶似乎又一下子涌現(xiàn)出來。
他回想起小時候生活在這里,被周圍的趙人欺負而無法聲張的痛苦;想起父親拋下他們,母親被他人凌辱的哭泣聲。當時的他沒有能力反抗,而如今他已變得強大,整個趙國都在他的控制之下,那些趙人包括以前的仇人都跪在他的面前,任由宰割。
命運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轉(zhuǎn)。嬴政下令將所有曾經(jīng)與母家有仇怨的趙人,一律坑殺。這是他唯一一次這么做。
嬴政望著旁邊年邁的將軍,感到非常欣慰。他由衷地感激這位浴血奮戰(zhàn)的將軍。
這位將軍名字叫做王翦。他的名字將會永遠刻在秦國的豐碑上。
【王翦】
王翦,出生軍事世家,從小就喜好戰(zhàn)事。自嬴政親政以來,就一直在外領兵打戰(zhàn),攻克不少城市,立下宏偉戰(zhàn)功。此前不久,王翦將軍拿下了趙國首都邯鄲和燕國首都薊城,秦國上下都在為這位將軍的英勇感到歡欣。他的兒子王賁,同樣是位優(yōu)秀的將領,那場用大水漫灌魏國首都大梁的著名戰(zhàn)役就是王賁率領的(害得劉季失去了偶像)。他們父子兩世名將,是嬴政最為得力的助手,為秦國戰(zhàn)六雄立下了首等汗馬功勞。在秦國吞滅六國的戰(zhàn)爭中,王翦是統(tǒng)兵最多、打仗最多、勝仗最多的將軍。在他的軍事生涯中,幾乎沒有失敗的記錄。
嬴政對王翦賦予了更高的期望,希望王翦能夠率軍攻打最強勁的對手——楚國。楚國在諸國之中,領土最廣,物產(chǎn)也最豐盛。楚國與秦國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曾經(jīng)都不被中原各國待見,認為他們是南蠻荒野之地。但楚國與秦國后勁十足,制度改革最為徹底,任用的官員也都是年輕有為。楚國與秦國是此時最有希望爭霸的兩個國家,以至于雙方都不得不投入全部的國力來應對這場世紀之戰(zhàn)。
作為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領,王賁當然知道不可輕視。當嬴政問王賁需要投入多少兵力到這場戰(zhàn)爭的時候,王賁的答案是——60萬。(非六十萬人不可。)
嬴政感到有些震驚,因為60萬幾乎是全國兵力,把這么龐大的軍隊都送往前線,那將意味著首都將會成為一座毫無防備的空城。這實在是太過危險,如果其他國家乘機入侵,后果將會是不堪設想。即使贏得秦楚之戰(zhàn),也很可能失去首都。嬴政不敢冒這個風險,一旦噩夢成真,他將會是秦國的千古罪人。
幸好,另一位年輕而同樣勇猛的將軍回答道,他只需要20萬兵力即可打贏這場戰(zhàn)爭。這位將軍的名字叫做李信,參與了此前攻趙滅燕的多場戰(zhàn)爭,年紀輕輕就已經(jīng)身經(jīng)百戰(zhàn)。
——哈哈,王翦將軍,看來你老了,不如年輕人勇猛了啊。嬴政對王翦開玩笑的說道。
王翦沒有說話。他知道這不是開玩笑,這是君主嬴政對自己能力的懷疑。他甚至一度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老了,畢竟久讀兵書、久經(jīng)沙場的他知道,以少勝多的戰(zhàn)役在歷史上并不罕見。
不久后,王翦就以年邁生病為由,辭去了自己將軍的職務,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頻陽養(yǎng)老,打算就此度過余生。
年輕將軍李信很快就帶著20萬的兵力,浩浩蕩蕩闖進了楚國的境地。剛開始時,李信一路凱歌,勢如破竹,似乎勝利即在眼前。
但很快形勢就急劇下降,李信的軍隊在深入楚國境地后疲敝不堪,被楚國連續(xù)攻擊了三日三夜,最終徹底潰敗。隨軍而去的7名高級將領戰(zhàn)死沙場,士卒傷亡慘重。
前線戰(zhàn)報傳來,嬴政震驚了,他趕緊放下自己手頭上的一切政務,親自馳赴王翦的家鄉(xiāng)頻陽。
見到王翦后,嬴政表示自己懊悔不已。寡人以不用將軍計,李信果辱秦軍。今聞楚兵日進而西,將軍雖病,獨忍棄寡人乎!
嬴政為了秦國的事業(yè),放下了自己的尊嚴。沒有什么比秦國的前途命運更加重要。
“我老了,不如年輕人勇猛了。大王還是另選良將吧?!蓖豸逍闹械哪强趷灇庖廊谎什幌氯ァ#ɡ铣剂T病悖亂,唯大王更擇賢將。)
“哎呀!這都是過去的事了!將軍請不要再說那樣的氣話了!戰(zhàn)事要緊??!”(已矣,將軍勿復言!)
“大王必不得已用臣,非60萬人不可?!蓖豸逭媸莻€倔強的老頭。
但此時的嬴政已別無他法。畢竟與楚國的戰(zhàn)爭,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嬴政不希望楚國把戰(zhàn)場拉到秦國的境地,那就只能繼續(xù)增派兵力撲滅楚國。這是一場你死我亡的滅國之戰(zhàn)。
最終,王翦帶著60萬的兵力,前往楚國前線增援。
王翦身經(jīng)百戰(zhàn),當然知道這必定將會是一場惡戰(zhàn),可能這將會是他一生中最艱難的戰(zhàn)爭。他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60萬大軍抵達前線后,王翦并沒有急著迎戰(zhàn),而是命令全體將士守住大本營。
整整1年時候,王翦與這60萬將士都生活在楚國這片戰(zhàn)場上。王翦要以最好的狀態(tài)來應對,他要熟悉這里的地形,士卒要熟悉這里的環(huán)境,士氣要達到最佳狀態(tài),所有工作都必須做到最好。
楚國當然也不敢掉以輕心,楚國也發(fā)動了全國的兵力投入到這場生死之戰(zhàn)中。但無論楚國如何挑戰(zhàn),王翦都只是守住軍營,下令不準出門應戰(zhàn)。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雙方的將士都開始有些泄氣。楚國甚至將軍隊移離到別的戰(zhàn)場。秦國的軍營里甚至出現(xiàn)了埋怨將軍王翦的情況,認為他真的是老矣,貪生怕死了。秦國軍營里的士卒個個滿腔斗志,恨不得早日贏得戰(zhàn)爭回家。
王翦等的就是這一刻,時機已經(jīng)成熟,士氣都已經(jīng)達到最高昂的狀態(tài)。王翦發(fā)起了總攻,一鼓作氣,很快就把楚國攻下,并俘虜了楚國的名將項燕。
最強勁的對手楚國終于倒在了自己的腳下,年邁的王翦流下了勝利的淚水。
前線的捷報傳來,嬴政喜出望外。這一年的等待實在是太過漫長,不知多少次他徘徊在案桌前,就是為了等待這一消息。這期間他甚至都不知道王翦是否還能活著回來。如今秦楚之戰(zhàn)已經(jīng)結(jié)束,意味著統(tǒng)一的步伐已經(jīng)不遠了。
六個大國至今只剩下齊國。
齊國雖然看起來龐大,但其實是虛胖,胖而不強。在秦國與其他國家正在廝殺拼戰(zhàn)的時候,齊國保持了中立態(tài)度,既不聯(lián)手秦國發(fā)動攻擊,也不援助遭受秦國攻擊的其他國家,更沒有做抵抗秦國入侵的準備。直到秦軍壓境,齊國才意識到——這已經(jīng)是最后的時光。
滅齊,根本不用吹灰之力。秦國把軍隊推進齊國,還沒有開戰(zhàn),齊國就投降了。
至此,戰(zhàn)國六雄都已經(jīng)被秦國殲滅。而在這些吞并戰(zhàn)爭中,王翦和他的兒子王賁參與并指揮了大部分戰(zhàn)役,他們是秦國吞并天下的首等功臣。
至于那位夸下??趨s無法完成任務的青年將軍李信,嬴政最終也沒有懲罰他。因為嬴政內(nèi)心知道,20萬軍力確實難以戰(zhàn)勝楚國,是自己太過輕率。后來,李信將功補過,參與了滅燕、滅齊等多場重要戰(zhàn)事,取得赫赫戰(zhàn)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