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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萬歷

第0027章 圣旨到圣使到

一本萬歷 空格 3170 2019-09-13 00:05:00

  剛走了幾步,一道黑影從山腰疾奔而來,身形在山石間左折右轉(zhuǎn)幾個縱躍便到了眼前,“海大人,方大人,凌先生,山外傳報,有圣使到”。

  海瑞點點頭卻看著那人沒有挪步,“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我叫阿南”,年輕僰人依著漢人的規(guī)矩躬身抱拳。

  “說來慚愧,本官還沒到任便已攪得敘州官場人心惶惶,當真是惡名遠播了”,海瑞一臉苦笑地搖搖頭,“昨日宴上戎縣典史祝大人曾對本官抱怨,說是衙門都要開不得門了。雖是酒后之言卻也道了實情,令得本官好生汗顏。方大人可否割愛將阿南交于我,我見他身手矯捷耳目聰明,在戎縣作個捕頭當是綽綽有余了,若是再能借我三五族人屈作衙役,本官感激不盡”。

  這話半真半假卻是拿出了十足的誠意,其中自也有緩和關(guān)系的意味。昨日縣衙大堂上凌遠那一番言語可謂刀刀見血字字誅心,若說方三娘心里沒留下疙瘩沒留下陰影那是不可能的,‘海青天’的光環(huán)被凌遠當作她的面一寸寸剝?nèi)?,露出的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森森獠牙,從仰慕崇拜到恐懼厭憎,這樣的心理反差怕是比之凌遠還要強烈?guī)追?。但歸附朝廷是蛙神娘娘的圣喻是大勢所趨,全族上下對神使更不會有一絲懷疑,大勢之下又有娘娘和神使庇佑,想他海瑞便是仍未死心也難有作為,且不管真假,對方既然表現(xiàn)出了誠意,自己自也不為己甚,小心提防便是。笑笑平靜地開口,“謝大人厚愛”。

  而凌遠在一邊聽了卻是眉頭微蹙,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海瑞為官為上官同僚所不喜,屢遭彈劾排擠幾經(jīng)沉浮始終不得志不是沒有原因的,剛愎武斷油鹽不進,又一副天下除我皆鼠輩的傲嬌模樣,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同僚。就拿眼前這事來說,想法雖好卻有越俎代庖之嫌,再說要送人情也輪不到你啊,“海大人,是不是要知會一下李大人,畢竟一縣捕頭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關(guān)系一縣治安這等大事,萬一失察可有損大人清譽”。

  “是本官太過操切了,方大人,待本官知會李大人再議,抱歉抱歉”,海瑞拍拍額頭告了聲罪,招手喚來自家管家,卻是又安排起迎接圣使的事來,令管家留在城中指點城中僰人準備迎接圣使的相關(guān)事宜,事無巨細地說了一大通這才抓起凌遠的胳膊,“方大人,我等這就去迎接圣使”。

  這一番說話雖也有自作主張之嫌,卻是真心在幫僰人,畢竟他們對如何迎接圣使可是沒有一點頭緒,是以方三娘一句感謝也少了些許敬而遠之的清冷。

  凌遠對這所謂的圣使本就有些好奇,胳膊被海瑞拉著便也半推半就地跟了去。一路上海瑞又不厭其煩地對二人細說迎接圣使的注意事項和一些禁忌,邊走便說邊比劃耽誤了不少的時間,待到得九絲嶺第二層鳳頭尖山時,一行人錦旗招展的已迤邐蜿蜒到了近前。凌遠心下又不由腹誹幾句,迎接圣使都是這般不上心,想來對待上官也好不到哪里。

  “臣海瑞,臣方三娘迎接圣使來遲,請恕罪”。

  “海大人,方大人,這如何使得,快快請起”,凌遠跟在海瑞、方三娘身后伏在道邊,頭頂上響起一個氣喘吁吁的尖細聲音,心里記著海瑞的話,老老實實地跟著他們爬起身,低著頭壓住心中的好奇。

  “恕咱家眼拙,這位可是凌遠凌先生?”,一雙沾了塵土的官靴忽地走到了凌遠面前。

  “正是晚生,凌遠見過圣使大人”,刷!象是聽到了什么號令一般,四下里忽地安靜了下來,無數(shù)道目光從頭頂上射過來,象是儀仗隊伍向他行注目禮一般,就差一聲‘首長好’了。

  “哈哈,果然是凌先生,可算讓咱家尋著了”。

  “晚生不敢”,尋我作什么?難道真要賞我個世襲百戶?抬起頭,眼前是一個面色微黑的中年人,粗手大腳的卻是讓凌遠微微有些失望,也不知道自己失望個什么。

  “這里也不是個說話的地兒,正事要緊,稍后咱家再與你敘話”。

  原本還擔心這人拉著自己說個沒完,沒成想竟是這般爽利,打了聲招呼說走便走,倒是讓凌遠有些哭笑不得,方才說得那般親熱,卻是轉(zhuǎn)眼就把自己給晾著了。

  海瑞和方三娘被那圣使招呼了一左一右陪著繼續(xù)前行,凌遠見沒人理會他,只得與阿南幾個族人低著頭恭立在道邊。一雙雙腳從眼前走過有點沒完沒了,不知過去了多少人,一雙黑色布鞋停在了他面前,頭上響起一個低沉的男中音,“矢口曰吳,吳山吳水吳中行”。

  “冰夌作凌,凌遠凌車凌宵城”,那日劉綎那個見到書本就打瞌睡的家伙不知怎地就忽然福至心靈了,冒出了一句‘古月為胡,胡說八道胡天錫’來,結(jié)果就有些剎不住車了,什么土口衣袁,袁頭袁腦袁錦衣,阜坴成陸,陸遠陸近陸不平地鬧騰了半宿。自己實是被他纏得沒了辦法,憋了半天才憋出這么一句來,卻不想這個時候卻是用上了。

  黑布鞋沉默片刻,“凌車之凌取‘冰’意,與‘臨車’風馬牛不相及,若是取‘臨’音,卻又不工整了。你當好好用功了,鄉(xiāng)試在即,你若仍是這般半生不熟牽強附會,今年桂榜怕是難有你的名字了”。

  “晚生受教”,這人誰?。课艺心闳悄懔??海大人這般說我也就罷了,畢竟那是一番好意,你這不是咒我么。我一個四書五經(jīng)都沒看全的小醫(yī)生,沒對個‘凌遠凌邊凌九邊’就算對得起咱大明了,你還要怎地。

  又是一陣沉默,等了片刻見對方?jīng)]有動靜,凌遠正要退回去,那雙黑布鞋卻是顯得有些不奈了,“扶著我些,怎地這般沒眼色”。

  凌遠心中暗罵一聲晦氣卻只得上前一步抬起頭,眼前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斯文文士,正面帶微笑地看著他,連忙伸手扶住,“山路難行,大人小心”。

  “你怎地便知我是什么大人了?”,那文士眼帶戲謔地看著凌遠,“說不定我只是誰家的管家呢”。

  “腹有詩書氣自華,大人若當真屈作了管家,可是我大明的一大損失了”,凌遠愣了一下,見這人并沒有惡意便小心地拍了一記。

  “哈哈,能當你這一句,本官在老師面前也敢討杯酒吃了”,那人笑笑點了點凌遠,壓低了聲音,“你也莫在我面前作出這番姿態(tài)來,想那海剛峰都能被你罵得差點撞墻,以后少在老師面前編排我?guī)拙湟簿褪橇恕薄?p>  “晚生不敢”,凌遠便有些錯愕,三人成虎,也不知那日之事被傳成了什么樣子,可別給海大人帶來什么麻煩。不過想來有陳大人、徐大人壓著場子,當不會太過離譜,“大人怕是誤會了,晚生只是有感而發(fā)并沒有……”。

  “好了好了,說也就說了,難不成現(xiàn)在倒是后怕了?凌宵城里舌占群酋的那番膽氣呢?”,那人擺擺手橫過一眼來,“你也別晚生晚生的,我可當不起,以后你我便是同門,喚我一聲師兄便是。嗯,我叫吳中行,此來是奉旨知縣戎縣”。

  吳中行?原來人家早就將姓名嵌進對子里了,只是記憶里好象沒這個名字是以才沒反應(yīng)過來,只能稍后再去勞煩那個助理一番了,可他為什么要我叫他師兄?“凌遠不敢”。

  “此事以后再與你細說,快走吧,莫讓圣使久等”。

  雖是一肚皮的莫名其妙,可父母官都發(fā)了話,凌遠只得扶著那人繼續(xù)前行,只是這人方才說了那許多,走起路來卻又是繃著臉一言不發(fā)了,簡直翻臉比翻書還快,莫非京城來的都這個德性?

  這位吳大人還真是個作慣了老爺?shù)?,連推帶拉地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他‘撫’上了九絲城,他倒是一副氣定神閑老神在在的輕松模樣,凌遠卻是累得出了一身的透汗。隨著隊伍來到城中心的議事大堂,大堂已大開正門擺好了香案,吳中行由隨從領(lǐng)著邁著八字步去了院中左側(cè)廂房,再出來時已換了青色官袍,伸手拉住了正要走開的凌遠站到了海瑞身后,害得他想去換身衣服也不成了。

  待方三娘從另一側(cè)廂房出來時,院中忽地響起一片歡呼,便是凌遠也不由眼前一亮,一頂忠靖烏紗帽,一身顯是新制的青色官袍,胸前背后各有一塊繡著一條猛虎的補子,齊腰的烏黑長發(fā)一根青色綢帶隨意攏了,一條玉帶勾勒出纖細的腰肢,眉目如畫身姿挺拔,比之昨日那套民族盛裝又別有一番颯爽英武。

  那個中年太監(jiān)捧了圣旨站在香案前,笑咪咪地看著歡呼的人群倒沒顯出什么不耐,待大長老按按手歡呼聲漸止,才尖著嗓子拖長了聲音,“圣旨到,四川都指揮使司太平長官司長官方三娘接旨”。

  “臣方三娘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四川都指揮使司太平長官司長官方三娘……”。

  圣旨有點長,凌遠聽得不是太明白,只聽見方三娘好象被封了個昭信校尉的官職,卻是不知是幾品。待方三娘三呼萬歲謝了隆恩,那太監(jiān)又取過一卷紅錦,目光向凌遠這邊看過來,“戎縣廩生凌遠、僰人族女方三娘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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