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乖孩子別怕,到婆子這來!來啊……”
陣陣渾噩中,只聞得“啪”地一聲,臉上鬼面掉落。而,樹蔭下,那婆子一只干枯的手,已經(jīng)牢牢扣住了清靈的一方手腕。
“一下只要再一下,乖孩子,婆子知道你已經(jīng)很累了。但只要一步,再踏上一步,你就可以休息了……”
眼看著,迷迷澄澄的清靈已經(jīng)毫無反抗之力,那老婆子繼續(xù)輕聲軟語的哄騙著。
【水靈靈的“可口吃食”,可就要到手了?!?p> 隨著心情亦發(fā)的亢奮,她那原本渾濁的雙眼,頓時變成了墨黑色,兇光畢露。而,布滿皺紋的臉,此時卻像是突然失了血肉般,迅速干癟了下去。瞬息之間,只留一張灰黑色的臉皮,皺皺巴巴的貼于頭臉上。
原先還蹲在這鬼婆子身后的其余眾人,哦,不,眾鬼,此刻也都安耐不住躁動,急不可耐地圍了上來。那一張張,原本鐵青色的臉,無神呆滯的眼神,至此也都變了樣。眼白全無,或如那婆子般,皮包臉。更有甚者,那臉就像是融化了般,滴滴答答往下不停地滴落著。
一雙雙可怖的眼珠子,眼見著鬼婆子的另一只手,正探向清靈的肩頭,聲聲嘯叫著,將滴答著涎液的猩紅長舌伸了出來。而,雙雙猶如枯枝般的枯爪,更是迫不及待地紛紛爭著向著清靈抓去。
許是那鬼婆子,終是被眾鬼這爭食的舉動給惹惱了,轉(zhuǎn)過頭尖利嘶吼一聲。吼聲下,眾鬼頓時瑟縮著收回了雙手,鬼聲碎語中,只余那一雙雙按捺著貪婪的全黑眼睛。
見著眾鬼服軟,鬼婆子這才滿意地轉(zhuǎn)回了頭。而,那裂至耳根處的口內(nèi),尖牙畢現(xiàn),伸頭張口就以迅猛之勢,往著清靈雪白的頸項處咬去……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尖嘯聲起,數(shù)十道攜著法力,纖細如絲的水弦,破空而至。剎那,便洞穿了眾鬼的胸膛。銀光亂舞中,只見樹蔭下黑氣四濺。伴著各種痛苦凄厲地尖叫聲,眾鬼身體噗噗爆裂著,向著四下消散。
而,直到消散的前一刻,那鬼婆子臉上,還掛著難以置信的驚恐和深深的不甘……
墨色的夜空中,只見一襲紅衣悠然飄落,清靈恍惚中,似倒入了一具懷抱中。想要勉強用力睜眼,最終只來得及咕噥了一句:“七月姐!”,便頭一歪,已是人事不知。
【抱歉哈,七月姐本該配合你演出的我,已有心無力!】
聽到清靈這一聲,身后那紅衣之人,雙眉卻是微的皺起,唇色淺淡的薄唇扯起一邊,露出一絲不屑。
這紅衣之人,不僅雙目深邃、容貌出眾,端得也是一番俊美無儔。此刻,正下頷微揚,與清靈之流的清逸優(yōu)雅不同,自是多了份冷傲英氣。不光如此,單就身量上來說,那個頭比之清靈也要高出許多。
所以,顯然這身后之人,根本不是什么“七月姐”啊,騷年!
其實,說起來,他比之一路緊(bu)緊(bu)跟(wei)隨(sui)跟著“妹子”過來的清靈,到得要更為早些。
至于原因嗎,說起來可能要費些口|舌,不如還是將時間撥回到稍早前……
中原一帶,流傳著一種“宅忌”民謠:“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門前不栽鬼拍手?!?p> “桑”與“喪”字諧音;“柳”指父母死后,送殯多用柳枝作“哀杖”、“招魂幡”;“鬼拍手”是指楊樹,楊樹遇風(fēng),葉子嘩嘩啦啦地響,像是“鬼”拍手。還有,便是“屋后不栽槐”的說法。
槐樹性陰,尤其是眼前這種上了年頭的老槐樹,有種常人無法察覺的陰氣和妖氣。
偶爾,有一個死在老槐樹周圍的人,便會就被壓著走不脫了。被壓著之人的魂魄,也經(jīng)常會在深更半夜出現(xiàn),徘徊與老槐樹周圍。
但凡在漆黑的夜色中,遇見過路人,這被老槐樹壓著的臟東西,便會想盡辦法纏上對方?;蚬泶驂蚬戆嵘?,不管是“墻”還是“山”,那使的可都是死死困住對方的手段。
一夜之間,被困的人,就有可能死在樹下,變成第二個逃脫不掉的冤魂。等此后,再遇著倒霉的路人,便又會生出那些個邪惡的心思,下作的手段,纏上他們。
許多趕夜路的人,都是像方才這莽撞的少年一樣,給引了過去。但凡,只要一走過去,這條命,便不再是屬于自己的了。
周而復(fù)始著,這老槐樹壓住的臟東西,自然是越來越多……
若是他料得不錯,方才那婆子,定是第一個,被困死在老樹下頭的人。而,她周身圍著的那些個,想來必是被她一個個引來的。
總得來說,他這人性子冷得很,一貫秉承“閑事莫理,莫理閑事”。若不是,迫不得已要解決某些麻煩,也不會來此,沾手這些個事兒。而,與其說,現(xiàn)在引得他在此駐足的是這棵槐樹,還不如說,是在眼前這槐樹周圍,動了些手腳的“人”本身。
方才瞅了一會兒,正要起身走人,卻是耳聽得“啪”的一聲響,一張鬼面的面具,就那么好巧不巧的掉落了下去。
而他,也正好死不死無意中轉(zhuǎn)去了一眼。一眼之下,只覺面具后那張臉孔頗為熟悉。
下一息,這張熟悉的面孔,就猶如一枚臭蛋迎面來襲,害得他本能之下一個窒息,瞳孔也是跟著猛地一縮。
又許是,這突來的臭蛋攻擊,讓他太過于意外。以至于,讓已飛身而起的他,差點就當(dāng)空生出了意外。要知道,一個不穩(wěn),從這么高掉下去,那可是會摔出屎來的!屎來的!來的!的?。ň妫何kU動作,切勿模仿)。
這一頭,剛穩(wěn)下心神,便又眼睜睜的看著這“熟人”,一步步狀似游魂般,走向槐樹樹蔭下,那群茫然無知卻正一臉興奮的“受害者”。
方支著額思忖著,要不要施個援手去“鋤強扶弱”一把。沒想到,下一瞬,那鬼物突然張口往著那脖子咬去。而“熟人”依舊十分之配合地獻出了自己的雪白頸項。一驚之下,反倒是他沉不住氣地出了手。
也是直到此時,他才看清,原來這所謂的“熟人”,只不過是人有相似罷了。
想來,若是方才自己早走一步,此刻這少年,怕不是早就給人,哦,不,給那些不入流的鬼東西加餐了。
值得一提的是,與老槐樹下那些低階的鬼物不同,先前那引著這少年人一路而來,化了“女相”的東西,倒是有點意思。不然,也不會在他刻意收斂了氣息的情況下,還能感受到威壓之勢。瞬間,拋出一團煙霧,便跑了個干凈。如此,看來卻也有些個道行。
此刻,看了眼懷中正躺著一臉愜意的少年,夜色中一身惹眼紅衣的他,又一次皺起了眉。瞧那模樣,倒是頗為頭疼著。且,這頭疼中還攜帶著一臉的嫌棄。
似乎,正在考慮著,要不要當(dāng)下便把人給直接拋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