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這話,牧之竟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什么意思?”
“我今天不是被那破工作氣炸了么,從公司出來我就想,必須得找個人說說,不然今天肯定過不去了……”
“然后你找了……薛老師?”牧之覺得不可思議。
“那怎么可能……”唐嘉嘉無奈,“我跟他哪說得著這事兒,再說我也找不著他啊……”
“那你們在一塊是怎么回事?”許清也忍不住搶著問。
嘉嘉用牧之的杯子喝了口水:“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她對著牧之說,“就想起來你好像說今天拍商場的戲,就直接過去了……”
“可是薛老師今天在小區(qū)這邊……大家都過去了……”
“誒呀,你聽我說!我到了商場沒找到人,又沒法聯(lián)系到你,就問了下小晶?!?p> 小晶是薛建的助理,唐嘉嘉偶爾幫季副導(dǎo)跑跑腿,關(guān)于薛建的都是小晶對接。本來都是年輕姑娘,三言兩語就聊的熟了,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
“你怎么不找季副導(dǎo)?你們不是忘年交么?”牧之還是不理解。
“我……我當(dāng)時就是找了小晶……”唐嘉嘉覺得這只是一個很臨時很隨機的選擇,并沒有什么可以分析的深層次原因,不過她還是努力拼湊了個原因,“再說我心情不好,當(dāng)然是跟同齡人比較有得聊!”
牧之很無奈,她決定繞過這些周邊信息:“可是這跟薛老師有什么關(guān)系?”
“沒什么關(guān)系,我們就聊了幾句,我跟她抱怨了一下。反正都抱怨過了,我想著你們挺忙的,就不去找你了……然后小晶說薛老師有事會來商場這邊,她一時走不開,叫我?guī)兔φ諔?yīng)下……那,她都說了,我也不好意思就走?!?p> “唐嘉嘉,”許清嚴肅的糾正她,“你那叫恰巧碰到薛老師,不是跟薛老師在一起!”
“都差不多嘛,而且他本來拿點東西就要走的,看我心情不好,中午又太生氣了都沒有吃飯,還請我吃了頓飯,聽我抱怨了一番,還安慰我好一會兒……我看他沒什么事兒的樣子……就話嘮了點兒……”
牧之的喉嚨實在疼,但是她又覺得不說不合適,只能扯著啞的一塌糊涂的嗓子跟唐嘉嘉說:“你都不知道季導(dǎo)今天多生氣。這幾幕本來就是重點戲份,臨時調(diào)上來后我的戲份一直有問題,拍了很多條。因為需要特別大聲的叫嚷,所以小區(qū)的居民意見很大,季副導(dǎo)真的是又賠禮又道歉,送了好多東西,說了一籮筐的好話才勉強擺平的。后來我好不容易過了,大家正想一鼓作氣,趁著感情順沒準能一天搞定……結(jié)果薛老師不在。季導(dǎo)當(dāng)時臉就沉下來了,我看好多人都很生氣。那場面……我們很多人站在那不敢說話也不敢動,特別可怕!”
“啊,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唐嘉嘉慌張的咬著手指,“我真的不知道,他整個人就是很悠閑,沒什么事兒……不然我也不會耽誤他那么長時間……”
“唐嘉嘉,你說這話好意思嗎?人家薛老師是為了安慰你,耽誤了這么大的事兒,你還推卸責(zé)任!”
“誒呀我沒有……那那那……我明天去劇組跟大家道歉?”
“不然就先跟季副導(dǎo)說說吧,我跟你講,你這忘年交真的被你坑的不輕,他今天都氣壞了,再拍一天他還得一個個跟人家賠禮道歉。明天他要是罵你罵的狠了你可別耍小姐脾氣!”
“絕對不會!我很誠懇的!”
……
許清聽著她們倆個商量著怎么跟劇組跟所謂的薛老師道歉,趙牧之也不顧她的嗓子很辛苦的發(fā)音,是很認真的焦慮,覺得這兩個大小姐雙標的好笑。她不是那么喜歡的總監(jiān)出于利益考慮拿她背鍋,就當(dāng)場甩臉子氣的要死。而她的偶像——那么好笑的,什么事兒不能讓助理做,需要在這么重要的時刻親自跑一趟?工作的中途離開是他自己選的,離開了想請小姑娘吃飯是他自己選的,花了那么多時間哄小姑娘開心也是他自己選的。那么為此耽誤了重要的工作,跟這小姑娘有什么關(guān)系呢?無非是她們喜歡他認可他,搶著替他背鍋。
這么想著覺得有些意興闌珊,不想再參與討論這個神奇的話題,但是她還是提醒她們:“牧之你別多說話了,快喝點水,你聽你的嗓子。你的嗓子好不了不是還會耽誤進度!嘉嘉你跟季副導(dǎo)說的時候……也注意點措辭……‘跟薛老師在一起’這樣的話會引起誤會的。你是個普通人無所謂,薛老師可是明星……”
“是哦,”牧之點頭,“我就說剛聽怎么怪怪的。你別為了澄清再給薛老師鬧出緋聞就不好了。”
許清帶上耳機開始聽聽力,不再理會她們的討論。
第二天還是排的商場的戲,牧之到了片場后驚奇的發(fā)現(xiàn),每個人都其樂融融的忙活,季導(dǎo)沒什么異常,莫宴沒什么異常就連薛建都沒什么異常。大家都像根本沒有任何事情發(fā)生一樣,季副導(dǎo)看到她還一如既往歡樂的調(diào)侃了下她的破銅鑼嗓子……
這是穿越了還是失憶了?她簡直都要懷疑人生了!
她賊眉鼠眼的看看小施:“什么情況?”
“什么‘什么情況’?”小施也看起來認真的一頭霧水。
“怎么……怎么好像……不是,那昨天……”牧之簡直語無倫次。
“小屁孩兒,”小施好笑的推了下她的頭,“快干活吧,少說話,聽你那嗓子!”說完她就忙忙活活的走了。
“嘿!”牧之覺得自己就是那只最呆的木雞,完全摸不著頭腦,努力憋了半天,只擠出一個感嘆詞。
她跟掙扎了許久也沒想好并且不敢說的唐嘉嘉躲在角落里咬耳朵:“現(xiàn)在看起來好像是沒事兒了……”
“那我還說不說啊?”
“不知道啊,這到底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還是精心粉飾好的太平啊……我這……你要是不去道歉,萬一跟薛老師秋后算賬怎么辦?你要是去道歉……我怎么恍然間有一種一旦說出口事兒就又回來了的錯覺……”
“所以結(jié)論是什么啊,我要不要去道歉啊……”
“我不知道啊……”
兩個傻子抱著頭痛苦。
“你們倆干嘛呢?”季副導(dǎo)實在看不下兩個看著挺正常的姑娘癖好是蹲墻角,反正也沒事,就過來問問。順便還捉狹的蹲在她們旁邊體驗了下:“怎么著?蹲樓道有癮???”
“季副導(dǎo)……”季胖子正想嘲笑唐嘉嘉必然有事相求才這么乖乖叫自己,就聽她噼里啪啦的說了下去:“季副導(dǎo),我聽牧之說昨天薛老師因為私事耽誤了重要的工作……”
她們原本還猶豫掙扎,唐嘉嘉也是翻來覆去了一個晚上,覺得坦白這個事兒自己是很膽怯的,但真的見到了季副導(dǎo),她反而爽利的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描述的非常清晰。
“真的對不起,我昨天是心情太差了,也沒留意薛老師還有工作,耽誤了他和劇組的事兒。我覺得有必要說清楚,跟您和劇組道個歉,全是我的錯!”
季叔平聽了這話好一會兒沒有反應(yīng),他神情冷冷的發(fā)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像是應(yīng)了牧之的另一個猜想——不知道哪個巴啦啦小魔仙施了法術(shù)讓大家忘記了昨天的事,可是不能提,一旦有人提了,法術(shù)就失效了。
“季副導(dǎo),”現(xiàn)在也沒有補救的辦法,牧之只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問他:“要不要嘉嘉跟季導(dǎo)解釋下,跟大家道個歉?”
“呵!”季副導(dǎo)終于回過神,目光仍然極冷的在她們兩個身上晃了下,發(fā)出了聲諷刺意味極其濃郁的笑聲,“跟大家道歉?趙牧之,”他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趙牧之,就像是沒有唐嘉嘉這個人,“劇組里發(fā)生的每一件事都不可以跟外人說,你簽的合同上就有保密協(xié)議,回去仔細看看,你不是學(xué)霸么?最好背下來,我不希望有第二次!”
“季副導(dǎo)?”唐嘉嘉驚訝的叫了聲。
“滾蛋!”季副導(dǎo)突然十分冷硬的沖著她吼,“以后別再來劇組了!”
然后他轉(zhuǎn)身就走了,唐嘉嘉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眼淚已經(jīng)先流下來了。
季叔平憋著一口氣疾走,遇見的每一個人只要不是眼神不好都暗戳戳的躲著他,生怕被他看見了殃及池魚。
原本成年人的世界,昨天還苦大仇深,今天就可以一床錦被遮過——薛建昨晚登門拜訪,甭管真情假意,反正大家杯酒泯恩仇,你會為這種事兒跟知名演員翻臉么?正常人都不會,更何況是混演藝圈混的八面玲瓏的人。那么你會為個不懂事的小姑娘跟她在背后嚼人家舌根——他在這方面不是什么干凈的人,你離他遠點,你不是他的對手?你也不會!萬一這小姑娘是個傻的再倒給會不顧一切安慰她的“長腿叔叔”呢?更可笑的是,不是他把這小姑娘送到大灰狼身邊的么?自己是傻了么,不知道這么漂亮單純的姑娘最招人惦記?
季叔平很生氣,他也不知道是生誰的氣,該生誰的氣。
反正氣上一會兒,還得該干嘛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