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若忽然眼眶發(fā)熱。
也罷,她不能先背負了燕九容的一條命,再背負了地神的命,然后是,他的命……她,如何還得起?
所有人都在局中,唯沈靖源,他是無辜的。
傅青若在說服自己。
“二姑娘?”燕翎見傅青若眉宇間突然顯出疲憊,感到擔(dān)憂。
傅青若擺擺手,一貫清冷的聲音此時聽上去顯得輕飄飄:“翎叔,勞煩您,派人去請個大夫,我……這就吩咐開門,讓他進來吧?!?p> “咳~”燕翎頓覺尷尬,“老奴送棺材的同時,帶了個大夫過來?!?p> 傅青若:“……”
這些時日,榮城已經(jīng)被此次事件鬧的兵荒馬亂,只是過程過于轟轟烈烈,導(dǎo)致這樣的結(jié)果略顯平淡。
傅家門外的沈靖源終于被人從花轎里救了出來,這大概是他兩輩子都不曾有過的狼狽時刻,可他絲毫不覺得,只在黑暗降臨前開心的想著他的阿若,這次終于沒有再棄了他……
花開花落,俗世長日慢慢難度,書中轉(zhuǎn)瞬千年易過。
這一年的傅宅,園中桃花開得異常熱烈,仿佛趁著即將逝去的陽春,爭搶著燃盡生命里最后一點生機。
婢子們在樹下擺了張羅漢榻,榻上臥了位白衣白發(fā)面容蒼白的女子,女子雙眸清冷卻專心注視著旁邊身穿華服的男子,男子唇角含了笑,正一絲不茍的洗杯烹茶,手上動作優(yōu)雅從容,仿佛已演練了千遍。
“多少年了,這園子不知廢了你多少心思,今年才不算辜負?!备登嗳艚恿松蚓冈催f過來的茶盞,嗅了嗅茶香便極自然的捧在手中取暖,可那溫度虛浮在表面,半點也滲不進皮肉。
沈靖源也捧了茶,抬眼望了望,道:“竟想不到這樣嬌的顏色也能開出一派如火如荼的氣概?!?p> 傅青若輕笑:“公子難道沒聽說過‘巾幗不讓須眉’,難道只許松柏風(fēng)骨傲霜,就不許這嬌蕊氣吞山河?”
沈靖源頓了頓,回眸見傅青若眼底明媚,突然覺得只要能她博一笑,好像什么就都是好的。
看著看著,一個每天都會問的問題,自然而然就問了出來:“阿若,你何時才肯嫁給我?”
傅青若眼底的笑容一淡,視線轉(zhuǎn)向漫天的桃花,如今她的眼里已經(jīng)辯不出那是什么顏色,世間萬物都像蒙了一層灰,可在她的記憶里,卻有一片真正的艷粉色,仿若云霞,在那些云霞里,有個少年問她……
問她什么?她忘記了……
她早就將這段記憶給了地神,換取復(fù)仇的資本,后來在她腦子里的記憶,只是模糊后,又加了想象重新組合的幻覺罷了。
傅青若一如既往的不做回答,只是喃喃道:“公子,你可知相較于桃花,阿若更愛榕花,是一種榕樹開出的花,不知公子可曾見過?”
“自然是……見過的?!鄙蚓冈凑艘凰?,繼而唇角浮起一絲清淺笑意,轉(zhuǎn)眸卻見傅青若已經(jīng)睡過去了。
起身來到羅漢榻前將人攬進懷里,輕撫她的發(fā),抬眸望著漫天桃花,輕聲呢喃:“我就是你等許久的那個人呀,所以嫁給我吧,再不嫁……”
再不嫁,就來不及了。
聽說只有夫妻才能生生世世牽扯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