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巫與古巫在對巫鬼的接受程度上,態(tài)度差異很大。
古巫愿意接受巫鬼的存在,卻不愿意給予信任;新巫則是刻意隱瞞巫鬼的歷史,不做解釋,但也不會阻止弟子去了解。
涂虹算是新巫里年輕的一輩,在她所受到的教導中,“月牙印記”是已經(jīng)滅族的月巫所擁有的。
賀昀資質(zhì)比她老,知道的也多一些,再加上此次任務與巫鬼息息相關(guān),來祈陵城之前,他曾去了解過巫鬼。
“巫鬼的確要從月巫說起。據(jù)說百年大戰(zhàn)期間,月巫是巫族最主要的戰(zhàn)斗力,七巫聯(lián)手,戰(zhàn)績也敵不過其一族,鬼族曾一度被壓制退回霧川,對月巫聞風喪膽,鬼王幸萃更是對其恨之入骨。在當時的玄古大陸上,巫族的待遇和地位水漲船高,月巫首當其沖,如日中天?!?p> 涂虹眼中閃出崇拜的光芒,關(guān)于月巫的歷史她是知道的,月巫是戰(zhàn)爭中的英雄,雖然曇花一現(xiàn),卻也是濃墨重彩的一筆,不容忽視。
“鬼族強制退回霧川后,為了報復月巫,竟使出一計毒招,從月巫族地里,拐走了幾十個孩子帶回霧川,其中還包括族長和幾位長老、護法的孩子。月巫族人大怒,自是起兵攻進霧川,可霧川畢竟是鬼族的地方,早已布好各種陷阱等著月巫上鉤,月巫很快就被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鬼族乘勝追擊,追回族地,將月巫一網(wǎng)打盡?!?p> 原來月巫是這樣被滅族的,涂虹感覺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惋惜不止。
“月巫遭受滅族之災,只剩下被帶回霧川的那幾十個孩子,鬼族喪心病狂,將對月巫的怨恨全部發(fā)泄在這些孩子身上,甚至……”賀昀頓了頓,略有些為難地看了眼涂虹,在她的催促下,還是小聲講了出來,“甚至強行與月巫少女結(jié)合,繁衍出了后代。”
涂虹捂住嘴,一個念頭閃過腦海,臉上的血色倏地退去,“那,那些后代難道就是……”
賀昀輕輕點頭,嘴里念出兩個字:“巫鬼?!?p> 巫鬼,是月巫與鬼族的后代。
這也是巫族對他們感情復雜的原因,雖然知道他們也是受害者,可巫鬼的氣息與鬼族太相近,對鬼族的抵觸情緒,就是會不由控制地發(fā)泄到巫鬼身上。
但畢竟也有一半的月巫血統(tǒng),所以當初將巫鬼從霧川解救出來后,各族族長還是決定留一條活路,帶回族地軟禁看管。
涂虹又想起時無一,此時卻說不上來對她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不全是厭惡,但也喜歡不起來。
見她神情復雜,賀昀也不再作聲,埋頭喝茶。
其實他隱藏了自己的感受,月巫的滅族,在他看來充滿了疑點。
比如,鬼族搶走孩子并沒有立刻殺掉,而是帶回霧川,明顯是有備而來,月巫為何還會毫無準備地一頭扎進陷阱里?
月巫族地遠在冷域高原之上,地形復雜,氣候多變,且在那樣的亂世中,族地內(nèi)外定會布滿層層看守,鬼族本身就顯眼,為何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孩子們?
月巫沖進霧川,又從霧川被逼回族地,前后動靜如此之大,為何沒有引來幫助?
這些迷霧令他不寒而栗,根本不敢細想。
遠在木巫庭院的時無一,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被討論著,裹著被子坐在床上,床前站著的是欒長老。
“你當真不愿回去?”欒長老凝重地看著她。
那天之后她想了想,覺得把時無一送回空峰山,同時也是出于一種保護,本來過來跟時無一計劃一下回去的時間,結(jié)果時無一居然表示想留下。
“族主交給我的任務都沒完成,哪好意思回去?!睍r無一睜圓眼睛,無辜地眨了眨。
“你做了解藥,已經(jīng)幫助我們了?!睓栝L老才不吃她這套,沒得商量的堅定。
“解藥不是用完了嗎?如果再出現(xiàn)狂巫的話怎么辦?”她很清楚現(xiàn)在手上唯一值錢的籌碼,就是鬼血解藥。
欒長老明顯是有所準備,對答如流,“在萬木山莊你也能做,到時候我會派人去取?!?p> 時無一從來就不是輕言放棄的人,掙扎個不停,先試圖以理服人,結(jié)果對方銅墻鐵壁般的防御讓她找不到絲毫破綻,便立馬換了個方式。
所以才有了林悅瑩送藥進來時,看到的場景——
時無一裹著被子,在床上撒潑打滾,嘴里哭訴著巫族種種不是,說什么限制她自由、利用她之后還要無情拋棄之類的話,好好的木巫,被她罵成一個絕世負心漢,林悅瑩聽得眼角直抽搐。
欒長老抱臂而立,眉頭緊蹙,也不阻止,就看著她撒潑,見林悅瑩進來,趕緊將她喚過去。
時無一縮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小圈烏泱泱的頭頂,悶聲悶氣地道:“干脆別管我的死活了,反正也得不到自由!”
“這……”林悅瑩為難地看向欒長老,想得到點幫助。
欒長老好不容易才找到下家,哪肯管這些,丟下一句“我明日再來”就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等欒長老走遠,林悅瑩拍了一下露在被子外的腦袋,沒好聲好氣地道:“好了,別裝了?!?p> 被子里嗚嗚咽咽的聲音漸漸消停了,光潔的額頭探了出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打量了一圈,確定欒長老走遠,才徹底露出臉來。
林悅瑩從懷里取出一封信,遞給她,“這是昭杏給你的?!?p> 昭杏?時無一接過信,眉眼間的驚喜顯而易見,等不及就拆開來看。
信上內(nèi)容就是各種慰問各種關(guān)心,要時無一好好養(yǎng)傷,還提了一嘴零九,說時無一走后就一直沒見過它,問它是不是偷偷跟著出了山。
“昭杏和你關(guān)系很親?”林悅瑩將藥放到床邊。
這幾天昭齊的嘮叨總算起效,時無一已經(jīng)不作妖,開始自己喝藥吃飯了。
時無一點點頭,昭杏無疑是她最在意的朋友,因為昭杏是第一個在知道她巫鬼身份后,毫不在意,并且愿意繼續(xù)交往的人。
其實祈陵城這一趟,她接觸了不少人,也不止一個對她表示善意。
像霽影,排除他本身愛捉弄人的惡劣性格,和不知從何散發(fā)出來的威壓,自打和他相識,他就沒有表示過任何針對巫鬼的惡意,對待時無一和對待身邊的人一樣,會玩鬧,會關(guān)心。
像林悅瑩,可以放下師姐的架子,親自來照顧她,就算她清楚這也許只是林悅瑩的補償,亦或者仍然還是為了林悅瑩自己的那個“目標”,但這與林悅瑩給她的幫助和善意是不矛盾的,她可以接受。
還有柏容……也許是他性格太淡然,只專注于修煉,這些世俗觀念根本對他無法產(chǎn)生影響。
即便是昭齊,這一路上對她的態(tài)度都改善了不少。
其實時無一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堅不可摧,一直受到忽視和打壓的人,會更敏感,更在意別人的看法。
她做了這么多,就是為了讓世人對“巫鬼”改觀,這也是她一直以來的期望和動力。
這一趟下來,受到的打擊真不少,而且多半時候都是有心無力的,尤其是欒六安的出現(xiàn),將她徹底打回起點,現(xiàn)在竟然要面臨強制送回空峰山的局面。
可現(xiàn)在回想起這些人,被打擊的信心總算回來了些。
緊緊攥著手中的信件,心里一股暖流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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壺杯無酒
突然出現(xiàn)啦啦啦~怕停太久,還是更新一下吧~ 爭取明天也能更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