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國與昭國，乃是百年姻親。
雖說這姻親關系，壓根不會影響雙方開戰(zhàn)，乃至祝國滅亡。
但誰都沒辦法忽視一點，即，昭國后宮之中，目前最有權力的女人壽陽太后，以及為殷長贏生下長公子的楚姬，都是祝國人。
這是朝堂之上，針對太子之位發(fā)出的第一波沖擊號角嗎？
殷姮不知道。
她只是換好了衣服，佯作無事發(fā)生一般，前往上林苑的離宮，赴殷長贏的小宴。
既是家宴，當然只有自家人能出席——九嶷例外。
后宮諸美，由于沒有品級，撈不到位置，便以宮人之身，隨太后前往。公子、公主們太小，不會抱出來。
即便如此，殿內也坐了數(shù)百人之多。
九嶷還沒踏入大殿，就微微勾起唇角：“你們國家有這么多公主?。 ?p> 殷姮有點奇怪。
以她的了解，殷氏王族的直系姻親，應當沒這么多才對。
而且，她還注意到，她們兩個雖然站在門口沒進來，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這邊，他們不著痕跡地打量九嶷，先是被她的紅眸嚇得有些魂不守舍，旋即努力表現(xiàn)得正常。
但在巫的感知里，這些人的熱情或敵意都無比明晰。
這什么情況？
殷姮懷著疑惑之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看見九嶷被鄭高安排，坐在臣子末席。
她雖是大巫不假，可暫無軍功，也不是姻親，能得個坐次，都已經(jīng)是看在實力強的份上了，自然沒辦法坐那么前。
九嶷倒是不介意，眼波流轉，似乎看戲看得非常開心。
殷姮卻發(fā)現(xiàn)，許多人在偷偷打量九嶷。
雖被紅眸嚇到，有些緊張，卻還是忍不住多看幾眼。
但這些人周身散發(fā)出來的“氣”……
殷姮有些奇怪，暗暗記下。
阿布知道殷姮認不清這些人，附耳道：“國巫大人，坐在左手第三列的，就是昔日的祝王和梁王?！?p> 殷姮循聲看去，發(fā)現(xiàn)那人滿眼驚艷地看著她，目光都是貪婪，卻又在接觸她的目光時，下意識低頭，不敢繼續(xù)冒犯。
眼袋青黑，面容蒼老憔悴，渾身虛浮無力，大腹便便……卻依稀能從輪廓之中，看出當年英俊的模樣。
想一下長身玉立，面容清俊，舉止高雅的楚啟，殷姮的思維有點發(fā)散，忍不住想，假如殷長贏不是巫，到五十多歲的時候，也會像楚完一樣嗎？
有點想不出來。
或者說，光是腦補一下那種場景，就覺得有點可怕。
殷姮搖了搖頭，把這個念頭甩了出去，小聲問阿布：“后幾排的人呢？我怎么從未見過？”
阿布小聲道：“皆是宗室?！?p> “宗室？”
“回國巫大人，宗室之中，也有為國立功者。”阿布知道殷姮不解，立刻道，“不乏有公子、王孫，投身軍中，或殘疾，或戰(zhàn)死。也有宗室長者，昔年去六國為質，雖未立大功，不得封君，逢年過節(jié)，王室大宴、家宴，少不得一個坐次?！?p> 殷姮想了一下，才說：“但前兩年大宴，這些人也未必全都出席吧？”
她就算不記得臉，也記得氣息。
此番赴宴之人，明顯有至少二十來個，她都沒見過，尤其是老者和缺了一只手，或者臉上有傷疤的中年人，更不要說他們的家眷。
阿布低聲道：“幾位老大人，身體不適，往年都不來。”
殷姮若有所悟。
逢年過節(jié)，宮中賜宴都不參加，那肯定是身體很差，或者真心不想來，也不在乎仕途（比如，并不想他人看見自己的殘缺）。
偏偏這次，殷長贏例行公事一請，這些人就來了……
看樣子，來者不善啊！
殷姮抬起頭，看了緩緩走過來的殷長贏一眼，向他行了一禮之后，隨眾人一道坐了下來，卻用眼神表達自己滿心的疑惑。
殷長贏卻沒有解釋。
就見昭國丞相，原御史大夫衛(wèi)渙站了起來，拱了拱手，對祝王說：“老臣厚顏，希望能代老妻，向您請教一二?！?p> 衛(wèi)渙之妻端坐一旁，面露悲慟之色。
阿布小聲對殷姮道：“衛(wèi)大人之妻，乃是襄王之女?！?p> 哦，也就是說，衛(wèi)渙和祝王是連襟。
雖然二人的妻子名為姐妹，實際上很可能話都沒說過，可需要挑事的時候，當然是“自家人”，尤其是輩分高的來說比較合適。
衛(wèi)渙之妻也站了起來，眼中含淚：“承蒙長姊照顧多年，我心中一直藏著一件事，只是不敢說，今日卻必須要分辨?zhèn)€清白。”
說罷，她望向祝王，目光如電：“二十五年前，您外出游獵，不幸墜馬，雖僥幸保住一條命，太醫(yī)卻說，再不能有子嗣。”
祝王的臉頓時漲成豬肝色：“哪來的無知婦人，竟敢胡言亂語！”
他比誰都清楚，發(fā)妻是個深藏不漏的女人，壓根不會有什么親密姐妹，更不會說私房話。
何況，他身體出沒出問題，他不清楚嗎？
衛(wèi)渙之妻卻咄咄逼人：“我敢用性命發(fā)誓，你身后這兩個——”
她不屑地剜了祝國王后李氏一眼，望向他們身后的兩個孩子，冷笑道：“絕對不是你自己的種！”
祝王氣得發(fā)抖，卻又不能說什么。
他總不能當面拉一個女人歡好，用活春宮的方式，證明自己沒問題。
何況，他的身體，確實頗有隱疾，難以啟齒。
別到時候，證明不成，反倒成了證據(jù)。
殷姮望著這出鬧劇，再度看了殷長贏一眼。
她有點鬧不明白，殷長贏干嘛浪費時間在這種無聊的家長里短上，還把她喊過來一次看。
當然，她也不認為，衛(wèi)渙夫妻的舉動，是殷長贏安排的。
他還沒那閑工夫。
只不過，衛(wèi)渙一輩子都不顯山，不露水，不得罪人，為何這個時候，突然要暴起發(fā)難了呢？
瞧見殷姮已經(jīng)開始沒耐心了，殷長贏點名：“九嶷?！?p> 九嶷挑了挑眉：“此事在我看來，猶如明鏡一般，但既然大王這么說——”
她指尖輕點，就見祝王、李氏，以及二子頭頂，都出現(xiàn)了如同紅色煙霧一般的線。
這些線慢慢升空，纏繞成團。
就見祝王一人頭上頂著個小線團，李氏和二子的頭頂，三根線卻糾結到了一起，成為一個大線團。
“此乃血脈檢測之法?！本裴诘?，“取指尖血為親緣線，以‘氣’相連?！?p> 祝王顫抖著攤開雙手，發(fā)現(xiàn)左手中指指腹，多了一個血點。
微云疏影
頭疼，失眠，晚上睡不著，白天起不來，感覺再怎么在家里呆下去，遠程辦公，都要悶出精神衰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