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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長生

第三百二十一章

覆長生 微云疏影 2112 2020-06-05 22:12:23

    聽完殷姮的來意,九嶷則不屑地“哼”了一聲,體內(nèi)的九個靈魂難得達(dá)成了一致意見:“又要輕省,又要體面,這樣的人,管她作甚。”

  “九嶷——”

  “努力付出不一定有回報,但不努力就什么也得不到,這是垂髫孩童都該懂得的道理?!本裴陔p手抱胸,絲毫不掩眉宇間的嘲諷和涼薄,“哪怕是我們族內(nèi),親如一家,同輩皆為姐妹,晚輩都是子侄,可在訓(xùn)練她們的時候,誰都不會手軟?!?p>  說到這里,她不禁露出一抹懷念之色:“凡我族中女子,必須三歲開始學(xué)習(xí)使用匕首,七歲就必須每天拉一百次弓,一旦誰偷懶,輕則多練并負(fù)責(zé)打掃場地,重則鞭打到瀕死?!?p>  “待到十二歲,每個孩子都必須經(jīng)受歷練,活著回來的,十不存七,其中還有一半是缺胳膊少腿,不能成為戰(zhàn)士,只能留在族內(nèi)負(fù)責(zé)其他事務(wù)?!?p>  殘酷嗎?當(dāng)然殘酷。

  沒有哪個母親愿意看見自己的孩子殘疾乃至慘死,這都是她們十月懷胎,身上掉下來的血肉?。?p>  但如果連山林中的異獸都沒辦法面對,怎么踏上戰(zhàn)場?

  李雁對世家女沒什么好感,命婦們的冷嘲熱諷,高門妃嬪們的百般折磨,她可絲毫沒忘。

  她在宮中沒名沒分地待了三年,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針對她的利劍數(shù)不勝數(shù),不管是為了宣泄憤怒,還是為了去母留子,這些女人的惡意都像毒蛇,沖著她洶涌而來?;咏舆B翻新,不記得多少次,她都在生死邊緣打滾。

  如果不是祝王要保她,讓她再生個兒子,她絕不可能活下來。

  若非走到絕境,她也不至于和兄長……

  李雁自嘲一笑。

  她突然想起了幼時的事情。

  父親對兄長,一向十分嚴(yán)苛。

  兄長寫字寫到提不起筆,手腕紅腫,想要偷懶,父親就會拿竹板重重打兄長的手背,并高聲斥責(zé)兄長,是否知曉這個讀書識字的機(jī)會有多難得。若兄長敢于頂撞,就會被罰跪宗廟,其間不允許送半點水米。

  可對李雁,父親卻十分溺愛,綾羅綢緞,金銀玉飾,但凡她想要,都竭力滿足。她不需要學(xué)習(xí),只需要每天吃喝玩樂就好——除卻一樣,不能吃太多,否則會發(fā)胖,那樣就不夠漂亮了。

  李雁原先以為,父親和兄長都十分疼她,吃了許多苦頭之后才明白,放縱未必是愛,嚴(yán)苛也未必是不愛。

  若說父親有意,倒也不是。

  他只是覺得,嫡長子要繼承家業(yè),而他們這等小家族,當(dāng)不得貴人一根指頭,自然不能有半點輕忽。

  女兒嘛……光憑那張臉,前程就差不到哪里去,只需保持美貌,借著青春年華往上爬,又及時生下兒子,從而穩(wěn)固地位即可。

  男人最懂男人,李父自然明白,位高權(quán)重如春華君、祝王,他們要的枕邊人,是美貌無雙,知情識趣,召之即來呼之即去的玩物和消遣,而不是擁有獨(dú)立思想和智慧的人。

  玩物膩了,丟掉也沒半分影響;

  人被辜負(f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假如父親真的疼她,兄長真把她當(dāng)個活生生的人對待,就不會跪在她面前,為了讓她瞞天過海,竟想出那么匪夷所思的辦法。

  當(dāng)然,為了活下去,與親兄長悖逆人倫,生下孽種的她,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就對了。

  大家半斤對八兩,誰都不欠誰。

  看見這二人,一個看不上這等明明落魄,卻還擺架子的臭毛?。灰粋€多年來在世家女手中吃了不少苦,都對此事沒什么興趣,殷姮幽幽嘆道:“也就幫她們想條出路,至于走不走,關(guān)鍵還在于她們自己。總不能眼睜睜地見著十二三歲的女孩子,就被家人賣去當(dāng)妾吧?”

  后半句話,她雖然沒說,但九嶷和李雁都懂。

  這么年輕的女孩子,若是遇上這種事,除了命大的,十之六七,都不可能活到十八。

  九嶷不耐煩地“嘖”了一下,盤腿坐在地上,懶得說話。

  李雁早被經(jīng)歷磨練得心如鐵石,但她還在殷姮手底下討生活,素來知曉這位國巫大人秉性。就算心中不樂意,也要幫忙出主意。

  何況這一刻,她心里想得竟是,算了吧!

  對她下黑手的女人,有一個算一個,早就全被她收拾了。剩下那些不方便收拾的,國破家亡,將來日子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衛(wèi)國和梁國的世家女們又沒得罪她,小姑娘們挺可憐的,就像殷姮說的,能幫一把,為什么不幫呢?

  當(dāng)年若她有第二條路走……

  李雁默默掐滅了這個念頭。

  她生就這副容貌,卻又沒有非凡的實力,高貴的身份,已經(jīng)注定她想要自食其力也不可能,要么平步青云,要么家破人亡。

  “若說給世家女們找去處,或許還真有法子。”李雁略加思索,便道,“剛好,讓她們?nèi)ゼ徔椆S,負(fù)責(zé)傳話、記數(shù)。”

  此言一出,殷姮露出困惑之色,九嶷更是用“你莫不是傻了”的目光看著李雁:“這天底下還有人不會說話,不會數(shù)數(shù)?”

  李雁看見她倆表情,就知這兩位不知人間疾苦:“這是自然。若非愚鈍之輩比比皆是,無論宮廷還是世家,買下奴才第一件事,就是學(xué)傳話?”

  殷姮不解:“所謂的傳話,不應(yīng)當(dāng)是……如何技巧地說話么?”

  鸚鵡學(xué)舌,但凡是個腦子還算清楚的人,都能學(xué)得來,不需要教。

  所以,殷姮一直覺得,學(xué)習(xí)傳話,主要是用最簡短的語言,概括一件事的核心,以及言語的粉飾技巧。

  李雁并不奇怪殷姮會有這樣的誤解。

  國巫大人平素所見之人,都是昭國最頂尖的人才,哪怕是跟在她身邊的阿布,也曾是殷長贏身邊極其得用的寺人。

  對上位者來說,他們時間寶貴,根本不耐煩聽那么一大串。察言觀色,提煉重點,是在上位者身邊得以生存,不被厭煩的必備手段之一。

  但這世上的絕大部分人,尤其是沒讀過書的人,卻很可能連一件事都說不清楚。

  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翻來覆去地說了大半天,卻讓人云山霧罩,壓根不知此人究竟要說什么。

  紡織工廠的許多事情,都依賴上傳下達(dá),中間這環(huán)看似不重要,卻十分容易出問題,不是恰好適合這些世家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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