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那位神秘的九重天的黃芒士汪前集此刻正立在楊小鳳前方,口中念念有詞道:
“天地本無心,但天地生生不息,生化萬物;仙上有仁心,黃芒士汪前集一作揖求仙上為天地立心!”
“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仙上乃天之所命,黃芒士汪前集再作揖求仙上為生民立命!”
“凡承天道,夏統(tǒng)九州,先賢天理學絕道喪;仙上述凡所未載、言夏帝所未言,黃芒士汪前集三作揖求仙上為往圣繼絕學!”
隨即汪前集跪倒在地,楊小鳳饒有趣味的看著他,似乎在猶豫是否要去阻止汪前集的行為。
而他白凈的臉蛋上也出現(xiàn)了一絲絲紅潤,腮幫子微微鼓起,眉頭微皺,好像正咬牙堅持些什么,但是終究沒有別的動作,只是頗為玩味的看著跪拜在地的汪前集。
地上跪著的汪前集心中卻是駭然,他見那鳳棲梧竟然能頗為泰然的挺過這真正的三作揖,心中有個可怕的想法浮現(xiàn)。卻已經(jīng)容不得他再多想了,不管是對方托大要硬抗“三作揖一叩首”也好,還是要一窺九重天秘技的威能也罷,他必須要趁著這個機會……
汪前集滿身的汗水不知不覺浸透了衣襟,他臉色的溝壑更深了,似乎老了十歲,他跪著幾乎一字一句的說道: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開太平,謂有王者起,必取法利澤,垂于萬世。仙上有開物成務(wù)利用厚生至行德,黃芒士汪前集三作揖求仙上為往圣繼絕學!”
說完汪前集就要叩首拜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前進一分便體感到一股炙熱靈魂的傷痛,本就已經(jīng)折壽使出“三作揖一叩首”這時候那抵得住這要命的烈焰,竟是一時間不能動作。
“怎么?要我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墒悄阃羟凹B多折損一些壽數(shù)都不愿意?這就是九重天的信仰嗎?讓別人為你們而死?”楊小鳳輕笑著說道,此時他眉頭已經(jīng)舒緩開了,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事。
一旁的周枚慍和華年一臉摸不著頭腦,但是心知兩人正在斗法,也不敢出言擾亂楊小鳳。
僵局并沒有維持多久,汪前集倒是狠得下心,他聽見楊小鳳話語中的刺激,也不再多想,竟是忍受著靈魂被灼燒,壽數(shù)將要燃盡的疼痛繼續(xù)進行著跪拜的動作。
在往下不到一寸半許的距離中他切實的感覺到,那虛無縹緲的壽命竟然明碼標價一般的被灼燒掉了十年!
他使用這“三作揖一叩首”也而不過是十年壽數(shù)的代價!
最為可怕還不是失去壽數(shù),而是他已經(jīng)豁出去的情況下,他的身體還是不能再進半分。
這是?為什么?
汪前集很明顯的感受到了一種阻力,似乎有幾股風把他固定住了,對就是風……
“原來仙上的念力屬性是風啊,對風的天地權(quán)柄竟然掌握到了如此細微的地步,可以形成風墻來關(guān)押老身。仙上怕是幾乎比得上我九重天中的那位天老爺‘極風天’了,敗在仙上手上,老身心服口服了。”汪前集無奈的嘆息著。
楊小鳳聞言詫異的說道:“原來那位‘極風天’的屬性是風呀,這位倒是囂張,以屬性命名,看樣子走的是烈風罡風之道,正大光明敢闖敢拼的風?”
汪前集自知多嘴失言,見楊小鳳竟能從一絲信息中推出如此多的情報,他也不敢再多說有關(guān)九重天話了,只怕泄露更多信息給這位敵人。
想到之前的事兒,汪前集突然陰測測的笑起來了:
“‘三作揖一叩首’雖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法門,但是條件苛刻,首先這三作揖一叩首的動作時間太長,不可能在瞬息之間完成,很容易被對方先下手為強。所以通常我們都會在對方被困住被綁起來的時候,或者找機會以別的方式遮掩來使用?!?p> “就像老身先前對仙上再三賠禮請罪時三次作揖,老身每次作揖前進三步。有了先前貼近那個吹月樓刀子之后一刀斃命的先例,仙上自會防范老身是否準備趁機欺身而上的事。”汪前集突然開始講解起來之前的動作來,也不知道是個用意。
華年一臉這老頭心眼真多的樣子,周枚慍則是沒怎么聽明白。
“沒想到仙上竟然知道‘三作揖一叩首’,老身見仙上胸有成竹,本打算放棄,但是也無他良技只能硬著頭皮一叩首?!蓖羟凹廊挥藐幧难凵窨粗鴹钚▲P。
“沒想到仙上還是攔下了老身,看來這‘一叩首’,仙上也并不是能硬抗的?!?p> “可是奇就奇在,天底下能擋住‘三作揖’數(shù)不勝數(shù),能毫發(fā)無傷的少之又少,但是無不是天下有名有才有德有權(quán)有道之輩。”
“仙上閑云野鶴,世間人只知曉仙上游戲人間,見過仙上真容的活人怕是不過一手之數(shù)。”
楊小鳳聽到“有權(quán)”已經(jīng)是臉色大變,一臉凝重的看著汪前集,再說到“一手之數(shù)”時候,他眼中露出兇光,似乎只要半點不順意,隨時會痛下殺手。
汪前集看見對方神色變化,心下暗喜,卻忍住了出手的欲望,而是繼續(xù)說道:
“所以,老身就奇怪了,有一股問題希望仙上能為老身解惑。”
“仙上到底是哪位殿下?”
話音剛落,汪前集吐出一口口水飛向一旁的燭燈,那燭燈微微傾倒,正好就照到了汪前集的身體,拉長了他的影子。
也偏偏在這一瞬間,楊小鳳果然失神未去阻攔他,一旁的華年和周枚慍不明就里,來不及也沒能力去攔住他。
只見汪前集的影子,此刻正伏地對著楊小鳳叩首跪拜。
那蘊含黑暗的影子中的虔誠與信念之盛,一時間仿佛還要高過天上的月心。
汪前集終究還是使出來“三作揖一叩首”了。
這“三作揖一叩首”極為毒辣歹毒,施者若是修行此法,不修成之時便停不下來作揖跪拜叩首的動作,其中之用力虔誠處,有一大半的人修行之時會自己磕破自己的腦袋。
所以修行這種功法必須有人強行阻攔,光是打暈也不夠,需要捆綁住肉身防止在昏迷狀態(tài)下,自發(fā)的叩首。
至于什么時候能修成?天意。
所以這種修行起來就要害自己性命,也不知道如何才能修行的法門,愿意去修行的人少之又少。
即使是修成了“三作揖一叩首”這門秘技,每天早中晚都需要三次做法,不可中斷,也就是說這門秘技的修行寒暑不斷,一日不可松懈。
若是一日未曾做法則前功盡棄,要想再使用“三作揖一叩首”,只能重新再來過。
而在使用“三作揖一叩首”的時候,極為雞肋,兩人對戰(zhàn)的時候幾乎無法使用,你不可能讓對方等著你緩緩施法,大約在一作揖未完成的時候,對方的念技就要了你的命。
當然這門秘技使用時會吸納使用者的十年壽命為代價來發(fā)動,這一條件與修行的代價相比之下反而顯得不那么可怕。
但是在“三作揖一叩首”發(fā)動的時候,就是敵人恐懼的時候了。
三次作揖問道心,問德行,問道學,也問權(quán)柄。
道心不堅者,愿意付出代價,一作揖可以躲過。
德行不善者,道學不牢固者。也就是學問也好,念力修行也罷,修行的不扎實不牢固不夠努力的需要在二作揖中付出代價;同時有才也要有德,不能律己,不能無愧于人無愧于己,更不能夠為人師表的同樣需要在二作揖中付出代價。
無權(quán)柄者,在三作揖中要付出代價。
因為前兩次作揖,或許那些空談闊論的人,自以為高大上甚至騙過了自己,可能不做實事,不知道民情實際,什么都不了解就站在制高點上發(fā)言的人或許會混過去。所以要有天地的權(quán)柄,也要有凡間的權(quán)柄,切實的去為民請命,開辟新天地的人才能安然度過。
是故,楊小鳳在“三作揖”中竟然安然無恙,汪前集立刻可以推測出他的真實身份并不僅僅是“鳳起滄溟水”、“人中龍鳳”什么的世外高人,也不僅僅是個游戲人間的謫仙人,而有著另一個身份,一個被深深隱藏的身份——一位在凡間有著高權(quán)實位的帝王將相。
汪前集依靠這一點,觸及了楊小鳳最大的秘密,也在這一刻楊小鳳終于心神失守,給他窺到了一絲生機。
汪前集觸動燭臺,用燭臺照射出他的影子,又在楊小鳳念力微微失控的瞬間,用影子發(fā)動最后的“一叩首”。
這“一叩首”,與之前“三作揖”的“問”不同。
“一叩首”是“要”。
“要”的,正是那天地權(quán)柄。
并且,“一叩首”要來的天地權(quán)柄,不會像“繼承”一樣有太過于苛刻的條件,也不會有那樣難忍令人昏闕的痛苦,頂多會讓人身體腫脹一些,畢竟天地對他的信徒還是會網(wǎng)開一面的。
“哈哈哈哈哈……”
“得到你的權(quán)柄,等我回到九重天,怕是也得去那‘天位’上坐一坐了。”汪前集在完成“三作揖一叩首”后,整個人瞬時囂張起來,先前的尊敬與禮讓全部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