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公府書房,相國公高泰明正和幾個心腹手下及高明順議事。
大家議論得很熱烈,高泰明卻沉默不語,只看桌上的兩本書,那正是高升潔送來的段譽和董佳的大作。
讓大家各抒己見的,就是這兩本書,究竟是不是段譽所作。
高泰運最后下了結(jié)論:“相國公,諸位大人都認為,這應(yīng)該是他段家集一族之力寫的兩本書,只不過假段譽之手而已?!?p> 萬爽(財政)爽長趙福元補充道:“我等猜測,這定是段……皇室宣傳的手段而已,想通過把段……太子宣傳成一個神童,進而達到宣傳皇室,鞏固皇室地位的目的?!?p> 盡管和數(shù)字打了多年叫道的趙福元,很清楚至少皇室內(nèi)部,沒有能寫出這樣書的大才,但他知道,自己這話,一定說到了有些人心里去。
把這兩本書在國中大力推廣,說是太子寫的,因此可以順理成章的引導民意,看,13歲的太子居然這么聰慧,可見,太子和段家,就是有天命……
高泰明也有些疑惑,段譽做出一闋好詞來,他還能理解,但段譽寫出這樣的兩本書,他還真有些不相信,“太子一向喜讀儒書,又篤信佛教,熟知四書五經(jīng),佛學經(jīng)義是真,但自出生姑姑就把他看得金貴,按理不會對這些數(shù)術(shù)和賬房雜務(wù)感興趣?!?p> “不過,”他問趙福元,“這上面的數(shù)字和記賬法,對爽里的工作可有增益?”
趙福元坐直身子,拱手道:“回相國公,倒是有些增益,不過現(xiàn)行的做法,這么多年下來,也一直運轉(zhuǎn)良好,朝里各級官吏的用起來也很順手,業(yè)務(wù)上都很熟悉。一套新的做法過來,免不了會出問題,雖相國公秉承先帝遺愿,還位于今上,但畢竟相國公總領(lǐng)著國內(nèi)大小事務(wù),怕是皇上他正等著出問題……”
高泰明一揮手,“既然有益就用,其它的你不用理會!”
他拿起那兩本書道:“無論如何,這是太子好容易做的于國有益的學問,能幫他發(fā)揚光大也無不可,太子若能安心做學問,倒也是國之大福?!?p> 趙福元臉色一變,又馬上堆笑,“呵呵,相國公心胸寬闊,一心為民,倒是下官想的多了,下官明白,下官回去馬上安排?!?p> 其實他只一翻這兩本書就知道,特別是對他負責的萬爽而言,應(yīng)用大理數(shù)字和復式記賬法,肯定大有增益,但,原來的記賬法他們非常熟悉,更容易上下其手,用新的,那無疑就難的多。
他最擔憂的是,如果用新的復式記賬法來查以前的老賬,那麻煩就更大,估計動過的手腳都會一五一十的被查出來。
曾經(jīng)貴為天興國皇室的趙家,目前也就他一個在朝中為一爽主官,那些陳芝麻亂谷子如果都翻出來,他這個爽長也當?shù)筋^了,那,有些圖謀,就更是無從談起。
相國公,你為什么就一定要用段譽寫的這些?
混到了他們這個份上,眼界當然都不會低,段譽所寫的這兩本書——他們都下意識的把第二作者董佳給排除在外,雖不屬四書五經(jīng)之列,但絕對稱得上是學問,于國于民都有大用的學問。
這也意味著,用這樣學問的人越多,他們就會對太子,對皇室越是信任,越是敬仰……
所以為什么要用?
不用,雖然會讓皇室不高興,但他們不高興也就不高興了,大家做的讓他們不高興的事多了……哦,趙福元馬上想到另一點,太子都已經(jīng)準備開書店,還說要在國內(nèi)到處都開,所以其實打壓也打壓不???
或者說,所以太子一開始,就做好了這樣被打壓的準備?
太子竟然看這么遠,行事這么周全?
那豈不是說,我這個爽長的位子,肯定保不???
他總覺得,段譽寫著兩本書,又是大理數(shù)字又是復式記賬法,針對的就是他——這就是所謂的疑心生暗鬼。
他當然也知道,其它爽,如高英祥負責的幕爽(軍事),各項賬目,僅吃空餉的賬目,就會大得驚人,但高英祥,可是高家核心人之一,那是斷不會有事的……
趙福元此時滿心滿腦子的,都是如何盡快去整理爽里的賬目,但盡管心急如焚,卻又不得不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這個時候,可不能表現(xiàn)出一點慌張來。
高泰明只看了趙福元一眼,就把他的心思猜了個大半,沉聲對大家說道:“皇上的意思,朝中上下所有的賬目,就以當前的賬目為基準,以后的賬目都用新式記賬法?!?p> 趙福元的臉色很精彩,有高興,沒想到自己最擔心的事,原來壓根用不著擔心;也有自己的心事被人洞察的羞恥感。
他依然沒有表露出來,很鎮(zhèn)靜的在等高英祥等表態(tài)后才道:“萬爽會盡快制定一個章程,正式引入大理數(shù)字和復式記賬法?!?p> 但直到離開,他依然覺得有些不踏實,這事,真就這么容易過去?
…………
手下都走了,高泰明還在翻那兩本書,那書上有很多對他來說,都非常新鮮的東西,表弟,竟然能想出這些?
他真的很難把這樣的表弟,和那個在五華樓上大膽放縱的表弟重合在一起,但他知道,自己所說的讓“太子安心做學問”云云,怕是不可能的事。
他總覺得,這個越來越看不懂的表弟,以后多半會每隔些日子,就給自己來一次這樣的驚喜……擔子,越來越重了??!
“父親,”高明順看著他的臉色,輕聲道:“智昌剛才說,這兩本書,可能出自國師千金董佳之手,國師千金自小就素有才名,這次為了賠罪……”
高泰明揮手止住他的話,“智昌那樣想,你難道也那樣想?”
高明順馬上不說話,他也覺得絕無這樣的可能,皇室不可能送給國師府這樣一個大把柄。
就是從情感上,四弟的這個推論他也難以接受,在這些方面不如段譽還好,但怎么還能不如一個小女子呢?
“智昌啊,”高泰明沉吟道:“太子那天的話,想你也聽到了,你覺得,智昌將來……”
“父親,”高明順打斷了他,“太子那是在危言聳聽,不說父親當前春秋正盛,就是等到將來,兒子也會一力護住四弟!”
高泰明點頭,欣慰的道:“我相信,你定會有此心?!?p> 但是,可能連這個自己當接班人培養(yǎng)的兒子都沒有意識到,他剛才用了一個“護”字,這說明,他也覺得老四總喜歡闖禍,或者沒有能力保護自己。
所以高泰明如何能放心?
他還能想到,將來自己百年之后,自己的這四個兒子的關(guān)心,必不會如現(xiàn)在這般友愛,到那時,怕是多的是有護的心思,卻沒有護的機會。
這個問題,現(xiàn)在也是得想想。
…………
趙福元回府后,連飯都不吃,只吩咐夫人把家里的賬本送到書房里,他所做的事,和段譽董佳他們所做的一樣,也是想核實核實自己的家底,然后,看看能抽出多少來。
他深知,自己今天露出了行藏來,久經(jīng)宦海的他知道,有些事,上面可以表現(xiàn)得很豁達,但你自己卻不好真不當一回事。
只是,這事直接找上相國公怕是不太好,或者找高明順要更合適一些。
他正想著,突然聽到有人敲門,馬上不耐煩的說:“我不是說了,不讓任何人打擾嗎?”
“父親,是我!”
聽到是自己兒子,趙福元把賬本收了起來,“卓然啊,進來,”
“父親,”趙卓然低頭進來,“兒子有事想和您商議,”
趙福元看著兒子臉上,此時好像帶著些悲壯之色,這是想說什么?
“父親,兒子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應(yīng)該在后天和太子一起去皇莊,”
趙福元馬上拍案而起:“萬萬不行!”
這個時候還貼到太子那邊去?
“父親,兒子知道,這樣做會讓你有些難以在相國公那里交代,但兒子總覺得,此番若是跟著太子,一定會有很大的好處,”
“兒子反復想過,以太子的為人,沒有把握,他絕不會說出那樣的大話來,”
“況且,父親,族中不是也有其它人選擇站在在皇室那邊嗎?”
這就是這些豪門大族一直以來的立身處世之道,他們總是會兩邊下注,絕不會只把寶押在一邊。
“那也不行!”趙福元重重的擺手,“他們是他們,但你,就代表我,”
“這事,沒得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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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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