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可望鄉(xiāng),只見青石臺。人間不敢忘,卻無故人來。
幽冥十二鐘,第一道鐘聲,為死者喪;最后一道鐘聲,為往者生。鐘聲攝人魂,唯有喪者能聽。
“判爺,這小子人壽已失,卻又地府不容,可怎生是好?”
“你倆先下去吧,他就交給我了?!?p> “行了,小子,別裝了,睜眼吧。”聽罷此話,盛夏心中一驚。
其實盛夏醒來也沒多久。只是感覺到全身被鎖鏈捆著,一路里被一黑一白極盡陰煞的兩人帶著,不想也知道是那索命的黑白無常。
剛才那無常二人稱這眼前人一聲判爺,莫不是那判官。
思及此,盛夏心中又是一驚,猛地睜眼,就勢跪倒在地。
“你小子倒還算識相?!迸泄賵?zhí)起手中黃卷,在某人的名字上畫了圈。
盛夏小心翼翼的抬起頭,試探著問道:“敢問判爺,我是已經(jīng)死了嗎?”
判官偏了偏頭,竟是笑了,而后說道;“若是如此,倒還簡單了??赡闱Р辉撊f不該,喝了那老頭的水。如今你是陽間回不去,而這若大的地府,又容你不得?!?p> 盛夏聽到此一頭霧水,卻又不敢插嘴,此時那判官又繼續(xù)開口道:“如今倒是有個還陽的機會,你可愿意?”聽到此,盛夏心中大喜,不及細想,只是拼命點頭。盛夏沒看見判官臉上露出的古怪表情,只聽得一陣巨響,周圍便頓入黑暗了。
再次恢復光亮,是在一個潮濕的地牢里。盛夏不敢輕舉妄動,在他面前,有個長相極盡兇惡的人。幸好有鎖鏈束縛著他,否則就憑那人的渾身戾氣,恐怕自己性命難保。
“殺了他。“腦海中有話語傳來,那分明是判官的聲音。盛夏心中生寒,對著四周大喊:“敢問判爺,此人到底犯了何事?為何被關在此地?”
那兇漢倒是鎮(zhèn)定,嘴角輕笑,操著渾厚的聲音說道:“俸伯小兒,幾百年了,還不死心嗎?派這么個小東西,能奈我何呀?”
“小子,聽見了嗎?被人這么看輕?還不打算出手嗎?”判官的聲音再次傳來,盛夏有些猶豫?!拔以撛趺醋觯俊笔⑾南露Q心,不再顧他。
“將你的血涂在他身上便可?!?p> “我的血,怎么可能?!笔⑾恼苫笾?,突然發(fā)覺身體不受控制,好像被什么東西吸引。
定睛一看,那兇漢正張大血口。盛夏可以確定的是,一旦被他吸過去,必死無疑。
“還在等什么?難道還真的想死不成?!迸泄俚穆曇粼俅蝹鱽恚⑾钠D難的抵抗兇漢的法力,抬起自己的胳膊就咬了上去,鮮血四溢,眼看兇漢近在眼前,千鈞一發(fā)之際,盛夏手一揚,血撒了兇漢一身。
盛夏從來沒想到自己的血竟然有如此的力量,被血澆灌的兇漢頓時燃燒起來,地牢受到撼動,幾近崩裂,盛夏感覺自己快站不穩(wěn)了。
突然,判官現(xiàn)身了,只大手一揮,四周重新安穩(wěn)。判官口中掐訣,對著兇漢燃燒的身體催動法術,就見兇漢變得越來越小,最終化為了一顆肉珠子。“快把它吞下?!笔⑾念D時愣了,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還愣著干啥。”判官有些不耐煩。盛夏壯著膽子,閉眼吞珠,就聽咕嚕一聲,珠子被盛夏吞了下去。這珠子倒是入口即化。
雖然兩眼迷離,可盛夏不敢閉眼。判官雖未張口,沉沉的話語卻不斷襲來。
“這世上再沒有比冥河更古老的河流。據(jù)說天地初開的時候,冥河便存在了。冥河享盡了萬年的孤獨,幾乎沒人能夠靠近它??墒悄硞€人的出現(xiàn),改變了冥河的定律。
五百年前,我還是冥河的守河人。那個人就那樣淌過八百里冥河,上了岸。他用腰間的葫蘆,帶走了冥河水。
地府從來都只掌握凡人的命格,世人都羨慕修仙者,可他們不知道,那些修仙者在選擇長生的同時,便放棄了轉(zhuǎn)生輪回的機會。
修仙之人一旦死亡,便是真真正正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但是對于世上的神靈,我們同世人一樣敬畏。很久很久以前,神靈廣布于世,造化世人??珊髞聿恢獮楹?,所有神靈突然消失,世人稱做‘神寂’。
我所執(zhí)地府《冥河記》里,所有的記錄都是從神寂后開始,自那以來,確實只有三位神靈存在過。而三神中的第一人,便是那開山神。剛才那兇漢,名曰阿修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便是開山神。開山神的惡念,便是阿修羅。
這世間的所謂神罰,不過都是這阿修羅的一場鬧劇。三百年前,開山神隕落,阿修羅再無顧忌,先鬧人間,再闖地府。我傾盡所有,也只能將他束縛在地牢而無力誅殺。
這世上能夠殺神靈的,唯有冥河之水。如今冥河水早已融入了你的血液之中,所以你的血才能夠殺死阿修羅。而且也唯有你這不人不鬼的身體,才能容納阿修羅的力量?!?p> 一段冗長話白之后,盛夏一陣傷情,半生所受折磨,不過是那阿修羅的一場鬧劇。
收起思緒,盛夏忽然想到什么,于是問;“既然阿修羅擁有開山神的力量,那我豈不是直入神境了?”
判官搖頭,“你倒是想的美,阿修羅被束縛近三百年,法力早已不斷流失,所剩無幾,而你做為容器能承載的力量也極為有限,最終融入你身體中的力量能夠為你所用的,更是寥寥無幾?!?p> “原來是這樣。”聽到此,盛夏難掩失望。
判官揉揉額角,輕聲說道:“不要灰心嘛,哪怕就是那一點點,放眼如今仙界,你也少有敵手?!?p> 這句話,或真或假,也不知盛夏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