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跟著一隊進城的鏢車,在天黑之前回到清平醫(yī)館。
到達時太陽已經(jīng)落山,天完全黑了下來,早已經(jīng)過了吃晚飯的時間。
遠遠的他看到清平醫(yī)館的鋪門還開著,在油燈昏黃的燈光下,一個清瘦的少年,還在矮柜上熟練的抓藥,將近十天未見,張文楚抓藥、辯藥的速度又快了很多。
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張文楚開始清點藥柜里的藥材。這時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醫(yī)館已經(jīng)打烊了,要看病還請明天再來?!睆埼某^也沒回,繼續(xù)認真的查看著一個個抽屜。
過了好久身后都沒有傳出聲音,張文楚以為來人已經(jīng)走了。直到他檢查完所有的藥柜才轉過身,一抬頭,就看到一雙笑盈盈的眼睛正盯著他看。
“師傅!”張文楚快速走出矮柜,一把抱住了林晚。
林晚一陣錯愕,正準備推開他。突然感到肩膀上一陣濡濕,張文楚竟然在哭!
“乖,別哭了,師傅這不是回來了嗎?”林晚原本要推開她的手,只好改為拍了拍他日漸寬闊的肩膀。
幾天不見,張文楚又瘦了些,但是比之前更結實了,想必是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吃了不少苦吧。
張文楚不說話,只是把頭深深的埋在他的肩膀里。
“師傅餓了,好多天沒有吃到阿楚做的飯菜,饞死我了。”林晚不會安慰人,只得說些夸獎他的話安慰他。
“我這就去做飯?!甭牭綆煾嫡f餓了,張文楚終于抬起頭來,聲音還夾著濃濃的鼻音。
哭的紅腫的眼睛,抽著紅紅的鼻子,此時的張文楚就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樣。
師徒二人合力關上鋪門,兩人一同進了院子。
張文楚直奔廚房,林晚直接回了房間。
林晚點燃油燈后,坐在書桌邊上的椅子上閉目休息。不一會兒,張文楚提了熱水過來,“師傅長途跋涉,身體肯定非常勞累,先泡個澡,飯菜一會兒就好?!睆埼某贿吺炀毜耐⊥袄锏顾?,一邊把準備好的安神止乏的藥材放了進去。
“嗯?!绷滞砺曇舻?,顯得有些疲憊。
張文楚來來回回跑了幾趟,終于把浴桶裝滿,“師父,熱水已經(jīng)準備好了,您可以沐浴了。”
“好!”張文楚出去后,林晚開始沐浴。他把整個身體浸入水中,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這么舒服的泡過澡了?
水中溫度適中,藥香撲鼻,不知不覺,身體疲乏的林晚睡了過去。
“師傅,飯菜做好了,沐浴好了就來吃飯吧!”耳中隱隱約約聽到門外有人在喊。
林晚動了動沉重的眼皮,又沉沉睡了過去。
在門口等了半天不見動靜的張文楚,有些著急的在林晚門前走來走去。
這時一陣清涼的晚風吹過,林晚忘記上鎖的房間門,突然“啪”的一聲自己打開了。
“師傅,你洗好了吧?”等的實在著急張文楚,推門走了進去。
張文楚來到沐浴間,正準備收拾。卻看到林晚歪著頭,在浴桶里睡著了。此時沐浴間,只點了一盞小小的油燈。油燈的光線很昏暗,張文楚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張文楚走近林晚,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師父,飯菜做好了!快別洗了,洗了這么久,水都涼了,趕緊起來吃飯吧!”
林晚在張文楚的喊聲中,悠悠轉醒。
睜開眼睛看到張文楚那一刻,瞌睡徹底遠去,腦中一個激靈,“出去!”他的聲音因為激動有點變形。
張文楚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他不經(jīng)師父允許,就私自進入師父的沐浴間,導致師父生氣。
師父一開始洗澡時,就不讓他幫忙搓背?,F(xiàn)在他沒有經(jīng)過師父的同意就進了師父的沐浴間,師父生氣也是應該的。
這樣想著,張文楚一臉懊喪的站在林晚的門口,心中后悔不迭。
林晚穿好衣服走出來,一眼就看到張文楚低頭看著腳尖,一副做錯了事的樣子站在門口。
看他的樣子,應該還沒發(fā)現(xiàn)他是女子,還以為他呵斥他,是因為他沒有經(jīng)過她同意,就進了他的沐浴間收拾。
“一起去吃飯吧?!绷滞砼牧伺膹埼某募绨虬参康剑跋麓螞]有我的吩咐可不要再進來我的沐浴間了,我洗澡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旁邊。剛剛口氣重了一些,你也不要放在心上?!?p> “是,這次是阿楚的錯,阿楚下次不敢了?!睆埼某曇粜⌒〉模偷偷?,顯得很是惶恐。
“走吧?!绷滞頉]有再說什么,她是女子這件事,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他。
飯桌上是簡單的四菜一湯,味道非常不錯。風餐露宿了幾天的林晚,此時胃口大開,吃了兩碗飯,喝了一碗湯才作罷。
張文楚見他吃的這么滿足,終于褪去惶恐露出笑容,胃口也跟著好了起來。
吃完飯,張文楚干脆利落的收拾碗筷擦桌子洗碗,林晚從客廳搬了一張?zhí)梢蔚皆鹤永锍藳觥?p> 做完事情的張文楚,也搬了一張矮凳坐到林晚旁邊。
晚上院子里涼風習習,林晚舒展著身體,微微閉著眼睛。
感覺到身邊的動靜,林晚的眼睛睜開了一絲縫隙,懶洋洋的問道,“我離開的這幾天,醫(yī)館的生意還行嗎?”
見林晚說起正事,張文楚正色道,“看診的病人比之前少了一些,一開始一些慕名從外地趕來的病人,很不滿意還鬧了一陣。后來見師父真的不在才消停了下來。”
“師父研制的藥丸賣的很好,因為限量供應,現(xiàn)在還有些存貨,不過也不是太多。而我每天要做的事情太多,到現(xiàn)在為止,也沒有抽出時間煉制藥丸。”說到這里,張文楚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我之前在醫(yī)館門口,見你為人診病,那位病人你給他開了什么藥方?”林晚倒沒有在意,決定抽查一下他,看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張文楚有沒有長進?
“我觀那位病人惡寒重、發(fā)熱輕、無汗、頭痛身痛、鼻塞流清涕、咳嗽吐稀白痰、口渴喜熱飲、苔薄白。治法應以辛溫解表為主。選用麻黃、荊芥、防風、蘇葉等解表散寒藥。我給他開了一劑荊防敗毒散。再叮囑他服藥后可喝些熱粥或熱湯,微微出汗,以助藥力驅散風寒?!睆埼某陌Y狀到治法到開藥再到用藥后的注意事項一一道來。
林晚聽完后,盯著張文楚看了半響,直到張文楚被他看的都有點緊張,才說道,“你做的很好,現(xiàn)在你的醫(yī)術已經(jīng)跟我不相上下?!?p> “不不不,我的醫(yī)術跟師父的醫(yī)術比起來,一個是天一個是地。我只會些微末之道,師父給人開膛破肚,取出病灶,之后又以特質的羊腸線縫合,讓病人傷口恢復如初,實乃聞所未聞。醫(yī)術之高明,弟子佩服的五體投地。不管再過多少年,師父的醫(yī)術,弟子都學不及一二?!睆埼某⒎怯幸獍蚜滞砼醯倪@么高,而是在他心目中,林晚的醫(yī)術就是有這么高明!
其實張文楚不知道的是,即使在現(xiàn)代這樣的文明社會,林晚的醫(yī)術依舊是非常高明的,他的喜讀醫(yī)書和博聞強記,讓他常常有別人想都想不到的獨特見解和出其不意的治療方法。
“如果你想學,我會把我所知道的都教給你。”林晚沒有被張文楚的夸贊沖昏頭腦,冷靜的說道。
“弟子當然想,還請師父指點!”張文楚接觸中醫(yī)已經(jīng)快五年了,早就把治病救人當做畢生事業(yè),哪有不想更進一步的道理?
是夜,師徒二人在這習習的晚風,微明的月色中,談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