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廚再也坐不住了,除非他鼻子失靈,不然這香氣任誰也是抵擋不住。
隨著王珂一聲拖長的大喊。
那翻滾的熱氣如出海的蛟龍,頃刻間彌散到四周。
熱氣上升,冷氣下沉。借著高度的優(yōu)勢,圍觀的百姓瞬間被那熱氣包圍。
只這一下,人們就沉醉了。人們根本無心去看那鐵鍋里究竟是什么,只希望這熱氣源源不斷地涌出、撲來。
肉香中透著微甜,有酒的香氣,還有許多說不出的香氣。
朱廚下意識地摸向下巴,竟流出了口水。一旁如醉如癡的張三也丑相畢露,魂不知道哪去了。
啪!
“沒出息的貨,平時少給你吃肉了!”
張三捂著臉,委屈地不敢發(fā)一言。
這脆響的一巴掌倒也驚醒了神游的百姓,睜開眼才想起去看看這鍋里到底裝的是什么,竟會冒出如此香氣。
“各位父老,走過路過的兄弟,小子在此略施拙技,燒了這一鍋肉,歡迎大家來嘗啊,分文不取!”
分文不???人群有了躁動,如此香氣,只是這一聞怕也值了幾個銅幣?,F(xiàn)在竟然不收一文,白吃!
幾個在前排的饞鬼已經(jīng)躍躍欲試,圍向鐵鍋。
李天彪一看有人要吃肉,而且還是免費,立刻急了。露出一排參差不齊的牙齒,沖著幾人猙獰地叫著。
幾人一愣不敢靠前,扭頭看著王珂。
“大家不要心急,聽我把話說完?!蓖蹒嫘χ聪蛑鞆N。
朱廚身子一顫,退了一步,但隨即骨子里的驕傲讓他又挺起胸膛。我這祖?zhèn)鞯氖炙囘€怕了你不成,一種莫名的自信油然而生。
“每個吃了這肉的父老兄弟,還需吃一塊朱廚做的燉肉,并且給出評判,最終看誰的肉更受歡迎。朱廚,你看這樣如何?”
“如此甚好!”朱廚傲嬌地說道,然后怒目盯著門前“人山人海”的百姓。
此規(guī)則一出,百姓們犯了難。可以白吃兩家的肉倒是讓人心動,但還要給出好壞評價。若是不小心得罪了朱廚,這以后買肉定然要受到朱廚的白眼,甚至刁難。
“誰第一個來評判啊?”王珂看著表情各自的圍觀群眾。
“我來!”
一個叫麻五的中年人走了過來,此人身子瘦弱,駝背,臉上覆有坑坑點點的麻子,一看就是個街上的有害分子。
麻五嬉笑著走了過來,他已經(jīng)想好了,不管誰的肉好,最終都選朱廚。平時也占過朱廚的便宜,遠(yuǎn)親不如近鄰嘛,該幫襯時就得挺身而出。
朱廚見是麻五,眉頭一皺,但看到麻五在偷偷朝自己擠眼睛,又不明所以。
麻五到了鍋前,拿起筷子,隨手夾起一塊肉送入嘴中。
肉入口的一瞬間,麻五便驚呆了,尋思了半天只找出一個字來形容,香!
圍觀的百姓屏住呼吸,看著麻五口中不停地咬動,也隨著吞咽著口水。
吃完肉,麻五強忍著不發(fā)一語,轉(zhuǎn)身走向朱廚的燉肉。
選了一塊肥瘦正好的扔進口中,麻五一副極享受的樣子,但內(nèi)心卻在叫苦。今日這燉肉怎么沒有往日的味道了,簡直味同嚼蠟。
麻五好不容易吃完了朱廚的燉肉,然后睜眼來回看著兩鍋肉,假裝在天人交戰(zhàn)。
“這肉……”
“慢著!”
王珂犀利地盯著麻五,仿佛能看穿一切。
“你叫什么?”
“麻五!”
“今年貴庚?”
“三十有四!”
“是否娶妻?”
“沒有!”
“家住京城?”
“是!”
“誰做的燉肉好吃?”
“你!”
麻五覺得這人好啰嗦,吃個肉跟查戶口似的。當(dāng)他看著王珂滿意地回到原來位置時,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麻五灰溜溜地離開熱鬧的現(xiàn)場,背后是朱廚冰冷的視線。
“你過去!”
還沒等伙計反應(yīng)過來,就被朱廚一把推了過來,顯然是想讓自己人扳回一局。
一些百姓發(fā)出噓聲,但漲紅了臉的朱廚已經(jīng)管不了那么多了,若是不能揚名,怕是還得徹底砸了招牌。
伙計知道自己的使命,拾起筷子吃了兩鍋的燉肉,但那渴望的眼神分明在后悔吃了自家的肉。
“你叫什么?”
“張三!”伙計早有準(zhǔn)備。
“今年貴庚?”
“二十有三!”
“是否娶妻?”
“沒有!”
“家住京城?”
“是!”
“誰做的燉肉難吃?”
“他!”張三一指朱廚。
張三長出一口氣,總算扳回一局。可朱廚的眼睛怎么回事,像是要飛出來撲向自己一般。
“哈哈,難吃,哈哈,難吃!”有幾個好事者在人群里說起風(fēng)涼話。
“……”
張三如斗敗的公雞灰溜溜地躲到角落里,看也不敢看朱廚一眼。
朱廚已氣得鼻孔躥火,臉面自然有些掛不住,瞪著眼看向一個個蠢蠢欲動的面孔。
“下一位!”
王珂話音剛落,幾個兩眼冒著綠光的大漢沖了上來,一番廝殺,一個中年漢子脫穎而出。
“香!哈哈!真是香!”樸素的話道盡了這肉的美味。
大漢一抹嘴巴,還想再去吃第二塊!
李天彪把手一攔,冷言道“每人僅限一塊!去吃那鍋!”
大漢瞪了一眼,只好走向朱廚的燉肉。
“呸!這肉,難吃!”
肉一入口便被大漢秒吐了出來,在地上滾了一圈,變成了一塊無人問津的燉肉。
大漢這略顯夸張的表演立刻引起了百姓的騷動,場面再也控制不住了,一窩蜂似的沖到王珂的燉肉前。
“好吃!”
“真好吃!”
…………
人們已顧不上使用筷子,徒手就伸向鍋中,因為再不搶,恐怕連肉的樣子都看不到了。
“我的肉,嗚嗚嗚,我的肉……”李天彪沒出息地哭叫著。
春巧也在搶肉的隊伍里,但其實她是被擠進來的,但到都到了,不搶來一塊,豈不浪費了機會。
春巧看著手上冒著油光的紅燒肉,猶如欣賞一個藝術(shù)品。數(shù)道寒光射過來時,春巧不敢遲疑半秒,一張嘴,美味的紅燒肉滑入口中。
一張稚嫩的俏臉立刻綻放成了一朵鮮花,春巧平日難得吃到肉,難怪她此刻如此幸福。
不遠(yuǎn)處,另一個人將信將疑地將搶來的肉送入口中,下一刻他哭了,哭的默默無聲。
朱廚雖然驕傲,但卻是一個愿賭服輸之人。這燉肉何止盛強自己萬倍,簡直是云泥之別。什么祖?zhèn)鳎裁淳┏堑谝?,統(tǒng)統(tǒng)煙消云散。
李天彪正傷心著,胳膊被人輕輕一扯,抬眼竟是陳三思。
“走啦,有大哥在,你還怕沒肉吃!”
“對啊!”李天彪恍然大悟,立刻轉(zhuǎn)憂為喜,起身跟著陳三思。
王珂心滿意足地離開酒館,這些人真是沒見過世面,一鍋簡易的紅燒肉就瘋成這樣。王珂擔(dān)心這些人會為了紅燒肉失去理智,抓住自己繼續(xù)做肉,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
“站住!”
沒走兩步,朱廚便追了上來,大聲將幾人叫住。
一胖一瘦立刻擺好戰(zhàn)斗架勢,王珂笑著轉(zhuǎn)回身。
“朱廚,我想這勝負(fù)已經(jīng)很明顯了,就不需要當(dāng)眾宣布了吧!”
“不用了!”朱廚咬住厚厚的嘴唇。
“既然這樣,恕某不奉陪了?!蹦敲炊嗵煜麓笫碌戎约翰傩哪?,哪有時間在此耽擱,王珂大步邁了出去。
“敢問那道燉肉叫什么?”朱廚抑制不住地開口問道,隨即臉色比便秘時還難看。
王珂停住,回過頭,呲牙一笑,“王珂紅燒肉!”,這回再沒有人會對此命名有爭議了。
“什么紅燒肉?”李天彪沒有聽清前兩個字。
“王珂,紅燒肉!”王珂故意將重音放到前面。
“旺客?那是什么配料?”
“……”
朽木,徹頭徹尾的朽木!
無論朱廚在身后怎樣叫喊,王珂全當(dāng)沒聽見。
酒館外的人聲鼎沸已完全聽不見了,李天彪的肚子反倒咕咕叫個不停。
王珂嫌棄地看了一眼,“看你個沒出息的貨,就這一會兒也忍不了!”
“大哥好生心狠,紅燒肉也不給兄弟留一塊!”
“是王珂紅燒肉!”王珂糾正道。
這時王珂的肚子也不合時宜地叫了兩聲,李天彪一樂,湊了過來“大哥,好不容易進城一趟,去吃一頓吧!”
“不去,吃干糧!”
正說著,一股香氣飄到三人近前。順著香氣一望,一座古香古色的“飄香院”立在一旁。
一個沒拽住,李天彪便撲了過去。
王珂只好跟過去,但這“酒樓”門口的店小二怎么是個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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