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萬里無云,皇宮的天家氣派還是有的,朱紅的墻配著金燦燦的頂子,在藍(lán)天映襯下,更加氣派輝煌。
雖說洛夫人不在乎,論時間,到底還是去晚了的,小七選了距離御花園最近的側(cè)門帶亦謠進(jìn)入后,就先回去換衣服了。
一路上,亦謠已經(jīng)了解了今日進(jìn)宮的目的,心上懸著的一口氣已然放下,原來呀,是影皇當(dāng)月老的時間到了。
影皇素來愛菊,年年今日便會在御花園里設(shè)宴賞菊。慕容府大小姐慕容亦馨便是在賞菊晚宴上古琴一曲震天下,從而被影皇看中選入后宮的。
有了慕容亦馨為前例,眾人都將賞菊晚宴視為影皇的選妃宴,妙齡女子獻(xiàn)藝者比比皆是。而影皇卻再未選過一人,有才藝著實出眾的,倒是指了幾門不錯的婚事。能被皇帝賜婚,當(dāng)然是榮耀,久而久之,這一年一度的賞菊會倒?jié)u漸成了鵲橋會。
每到這一天,京中權(quán)貴都會帶著家中適齡子女去御花園賞菊,白天影皇與眾位家長并不一定在,只有晚宴才會出席,給足了一顆顆害羞的心時間。
難怪洛夫人說,晚上去就可以了。
沒了壓力,亦謠這次入宮倒平添幾分游玩之喜,獻(xiàn)藝什么的肯定和自己是無關(guān)的啦,又是可以看到美麗的妹子們跳舞彈琴,等于不花錢白看演唱會,豈不是賺大發(fā)了?不錯不錯不錯的。
以前來時都是冬天,到處白花花的一片,美是美,就是太單一了一點,今天一看,御花園的景致果是不錯,而這被賞菊花,顯然也是費了心思的,大多亦謠都叫不上來名字,不過看看就好了,她又不考狀元。
到底是晚了些,離晚宴的時間只不到一個時辰,小姐姐們大都準(zhǔn)備才藝去了,御花園只三三兩兩站著幾位公子,姿容俊秀,談吐不俗,必是收獲芳心無數(shù)吧。
放眼望去,基本上誰都不認(rèn)識,這又是她第一次出現(xiàn)在公眾場合,認(rèn)識她的也甚少,所以,大家只當(dāng)是哪家漂亮小姐晚到了,并不十分驚訝。
一路走走停停,聞聞嗅嗅,步履輕盈,亦謠宛如一只飛舞的蝴蝶流連花叢,石榴紅的衣裙在金燦燦的菊花叢中分外顯眼。賞菊果然當(dāng)在秋日,如不是這秋高氣爽卸去春夏鶯燕,又何來菊花怒放一枝獨秀?
醉了,倒不知是這節(jié)氣選了花朵,還是這花朵順了節(jié)氣。
“小姐,在下薛鎮(zhèn),護(hù)國公之子!不知可否知曉姑娘芳名?”
“小姐,在下裴敬亭時,乃戶部尚書之子!”
“小姐……”
御花園中僅剩不多的女子中,亦謠的美色很難讓人忽視,搭訕者甚多的啊。
裴凈停?賠干凈了才算完嗎?起的算什么名字??!這么一表人才文質(zhì)彬彬的男生,叫什么不好呢?
面對搭訕,亦謠并未有所回應(yīng),一一笑著避開,大家都是世家公子,只當(dāng)是羞澀所致,倒并未有所阻攔。
嘻嘻,剛才還在賞菊,這會兒倒變成了被賞的菊花。為避紛擾,亦謠專揀些僻靜處行走,擺設(shè)的花種不如院中間嬌艷,小巧多彩的波斯菊也很是別致。
路徑不熟,走著走著,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方向感著實不好,要是有人問問就好了。亦謠想著,左右望望,看著前面不遠(yuǎn)處,幾棵茂盛垂柳旁的庭廊上好像有人呢。
“那個……”伸手撥開一層層擋視線的柳條,模糊的身影,讓亦謠一瞬間喜上眉梢,這下不用做夢了,真的見到真人了。
探步就要上前,柔柔的女聲,讓亦謠定在當(dāng)下,還未及揚起的嘴角,看來也不需要了。
亦謠知道自己該走了,可忍不住還是抬手撥開最后一層柳條,朝思暮想的人兒站在離自己僅幾米外,亦謠卻不敢靠近。
英俊的臉,溫柔的笑,好看的手指,或夢或醒時熟悉的一切已不再屬于自己。
他伸手抬著女子的下巴,緩緩將她擁入懷中,耳語綿綿說著些什么,女子戴著面紗,似嗔似怒,粉拳柔柔打在他身上,卻始終沒有掙脫懷抱。
亦謠雖看不到女子面容,能讓文軒如此的,應(yīng)該也是位可人兒。
酉時到了吧,傍晚不甚猛烈的陽光穿過文軒青色錦袍后劃傷了亦謠的眼,刺疼刺疼的,亦謠又深深看看,緩緩放下柳條,轉(zhuǎn)身離開,半年未見,又佳人在懷,文軒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我是不是有些多余了,亦謠問自己。
秋日的陽光還是毒些,刺得眼睛酸痛,亦謠拿手帕拭淚,影皇的鵲橋會,果是不錯的,郎才女貌。
“看到了?”洛川冷漠的聲音自亦謠背后響起。
已經(jīng)緩步行了很久,亦謠并不怕驚擾鴛鴦,只是淚痕未干,她不想回頭,反向行至庭廊盡頭,這是條死路,進(jìn)無可進(jìn),怎么想走都這么難,亦謠大喊一聲,一拳打在立柱上,手上疼了,心就好像輕一點,亦謠索性就坐了下來,望著天邊出神。
“心痛了?”洛川冷聲從亦謠背后響起。
“沒有!”亦謠沒料到他居然還在身后跟著,怎么最近丟人總是讓他看到,也罷了,文軒如此,自己還有什么理由長留洛府,反正都是要離開的人了,以后山高路遠(yuǎn)后會無期,還有什么可怕的。
“給!”亦謠從懷里掏出兩個瓶子,一個自己打開,一個遞給洛川。
洛川皺眉接過,放在鼻子旁邊嗅了嗅,嘆氣搖頭。一個大姑娘,隨身帶酒,成何體統(tǒng)。
這是彩衣按照亦謠的吩咐準(zhǔn)備的梅花釀和菊花釀,本以為影皇會因菊花的事問罪特意準(zhǔn)備的,這下看來是用不上了。
亦謠自己留的是菊花釀,抬頭飲了一大口,不知是放置的火候不到,還是所用基酒過烈,只覺得如火燒般難受,猛地咳嗽起來。
唉,洛川沒有幫亦謠拍背,而是將二人的酒對調(diào),細(xì)細(xì)擦擦瓶口,大漠的西風(fēng)烈酒,自己當(dāng)年為收藏此酒可是沒少下功夫,算是糟蹋了。
“洛川,”亦謠抬頭盯著洛川的眼睛,“那日不讓侍衛(wèi)救我,真的是你的主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