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聽雨軒,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綠色,皇宮中的高墻大院似乎都在此時消失了一般。端的是一氣兒的紅香綠玉,芬芳滿園??吹萌艘撇婚_眼睛。
走出不遠(yuǎn),但見一個碧綠色的大湖,湖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蓮葉,葉子出水很高,像是那亭亭的舞女的裙擺,又像是神妃仙子遺落凡間的一把碧玉。
那碧玉的中間,有花苞玉立。只因時節(jié)還早,并未有荷花綻放。
“我倒是知道這聽雨軒的名字從何而來了?!碧K子卿裊裊一笑,素心幾乎看得癡了。美景佳人,都是醉人心的。
“聽雨軒是當(dāng)日專為梅妃所建。因梅妃素愛蓮,先帝便將梅妃寢宮建在這大湖邊,又命人種了蓮?!彼匦恼f,“只奇怪的是,梅妃愛蓮,卻將寢宮起名聽雨軒,為何不叫愛蓮軒?”
蘇子卿嫣然一笑道:“留得殘荷聽雨聲。”
素心聽不明白,但覺得自家小主很有才氣,便笑道:“小主日后肯定也會和梅妃當(dāng)日一樣,寵冠六宮。梅妃也是才情俱佳的女子。”
“此話可別再說了?!碧K子卿臉色微變,低聲道,“當(dāng)心隔墻有耳。”
“是了。奴婢謹(jǐn)記在心,必不再犯?!彼匦牟缓靡馑嫉男α诵Γ伴L久不在宮中,有些不成文的規(guī)矩卻是忘記了?!?p> 蘇子卿道無妨,日后注意著便是了。
二人便一路說笑著,沿著湖邊緩緩向前走去。在倚綠亭稍坐了會兒,有小宮女送了點心和熱茶來。蘇子卿就著清風(fēng)美景,稍稍吃了些,便又起身繼續(xù)往前走去。
不多時,湖盡林出,前面一片郁郁蔥蔥。遮天蔽日的全是蔥蔥蘢蘢的大樹,青天白日之下竟生出了幾分寒意。
“這是什么地方?”蘇子卿不解,這皇宮之中,竟有如此多的古木,怕是要幾百年才能長成。
“小主,這此處乃叫清風(fēng)徐來,前面是御花園的盡頭的楠香林。因暑日里悶熱難當(dāng),皇上命人從西山運了這楠木古樹來種,專為暑熱的天氣里妃嬪們納涼之處。
在這林子里避熱氣,再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湖心亭里歌姬們的絲竹舞蹈,別有一番趣味。這楠香又是驅(qū)避蚊蟲的,十分相宜。”素心遠(yuǎn)遠(yuǎn)的指著那湖中的一個小亭子。
蘇子卿不禁愕然,如此高大的楠木,從西山連根拔起運來,不知費了多少財力物力,又不知當(dāng)日是不是種死了多少棵樹,后又一棵棵替換的。
再看看那湖心亭,四面皆水,并無蔭蔽之樹。叫妃嬪們在楠香林里避暑熱,吃著瓜果,卻叫歌姬們在烈日之下歌唱舞蹈!
蘇子卿搖了搖頭,不愿往林子里再去了。
“小主,穿過這林子,便是御花園了。走到御花園那頭,只需過小園香徑,就是皇上的勤政殿……”
“走吧?!碧K子卿此時聽到‘皇上’二字,心里就十分憋悶,嘴上卻說:“這林子里現(xiàn)下還陰寒些,我素來身子弱,不便在此久留,咱們沿著這湖邊走一圈便回去。”
素心立刻扶了蘇子卿走回湖邊,自去繞那大圈子去了。
又行了有一刻鐘,卻見一條能容一輛馬車通過的青石大道,遠(yuǎn)遠(yuǎn)的能看見一方朱紅的飛檐,飛檐的后面似乎還有房子。那地方偏得很,卻不想會有這么多房屋。
蘇子卿便問道:“前面可是哪個妃嬪的寢殿?!?p> 素心搖了搖頭,只道:“小主,后宮只有您一個人的寢殿在這僻靜優(yōu)雅之處。前面那是浣衣局,再往前過去便是……是一個不太好的地方,反正小主不能往那邊去的?!?p> 蘇子卿是何等機敏的人物,立刻便明白了,那邊是冷宮的所在之地。這聽雨軒僻靜優(yōu)雅,卻與冷宮做鄰居,想來也同冷宮并無差別了。不知當(dāng)日先帝為梅妃建聽雨軒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不太適宜。
“便往回走吧,天色也晚了。”蘇子卿并沒有拆穿素心的話,只微微把手虛扶在素心的手臂上,緩緩?fù)啊?p> 卻見得前方一個素色宮裝的女子迎面而來,近了才知是幽若來尋蘇子卿來了。
“小主,天色晚了,當(dāng)心著涼?!庇娜舭褜iT帶來的一件茶白緞面披風(fēng)給蘇子卿披上,又道:“今兒晚上萬歲爺恐怕要過來,御膳房已經(jīng)傳了晚膳過來了,小主快些回去準(zhǔn)備才是,萬不可怠慢了。奴婢特來接小主回去。”
本來下午略走了走,心里的煩悶已經(jīng)紓解開了,聽到皇上晚上要過來,蘇子卿的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終究是要面對的吧,一個根本記不得容貌的男人。
只是,已經(jīng)做了皇帝的女人,難道還能不去侍奉他嗎?不過硬著頭皮去罷了??v然心中有萬般的不愿,也無計可施。
三人往聽雨軒方向而去,蘇子卿情緒有些低落。那幽若是宮里的人精,哪能看不出這一點,立刻就找了話題緩解氣氛。
“小主下午出門后,永樂宮的賢妃娘娘和靖安宮的何貴嬪娘娘也送了賞賜來?!庇娜衾砹死硖K子卿的衣裙下擺,接著道:“都是中規(guī)中矩的賞賜?!?p> “知道了?!碧K子卿的興致并不太高。這些個妃嬪她一個都沒見過,想到日后見到她們,個個都要為尊,只覺得前程艱難。
誰叫她只是這后宮里,位份最低的才人呢。如今的皇帝后宮并不如先帝那般,鶯鶯燕燕各色具有。
現(xiàn)下的妃嬪們,都是原先在王府里就伺候著的,或者都是些重臣之女,位份都不低。蘇子卿只能低下頭來,盡管她是孤傲之人。
幽若見蘇子卿確實悶悶不樂,也不便再說什么。三人便沉默著回了聽雨軒。
春回早把賞賜都登記造冊,一一入了庫。見蘇子卿回來,便和素心一塊去伺候著蘇子卿沐浴更衣。
待一切準(zhǔn)備停當(dāng),蘇子卿只在屋子里等著接駕,其他事情一概不許做。
下午走動了許久,只略略的吃過一些點心,根本不頂事。蘇子卿這會子已是饑腸轆轆。
甭管你是饑腸轆轆還是餓得快死了,皇帝沒來,那就是不許動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