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著一顆往下掉,止不住。
她為告別而哭泣。奇怪,她明知道,當人遇見時,就在為告別做準備。
用手背蹭掉眼角的淚水,喬子楓破涕為笑:“如果我混不出頭,再去找你呀?!彼蛉ひ痪?。
她不會回頭的,哪怕依然無法靠寫小說養(yǎng)活自己,她也不會回頭的,可在這個當下,她覺得她和秦皓的談話過于壓抑沉重,需要一個調(diào)劑品。
半天,秦皓深沉道:“你會成功的?!?p> 這大概是認識秦皓以來,聽他說過的那么多話當中,最動聽的一句。
掛斷電話后,握著手機,喬子楓望著黑得差不多的天空,深吸一口氣,然后站起身。
沈琛南在她身后不知站了多久,他的眸光如古井,深邃,波瀾不驚。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喬子楓拿出職業(yè)的微笑:“你什么時候站在這里的啊?”
沈琛南遲了一秒,才回答:“沒一會。”
“那我繼續(xù)去收拾東西啦?!彼琅f在笑。
擦肩而過,沈琛南精準地握住她的手腕,那樣細的手腕,仿佛用力就會斷掉。
“怎么啦?”喬子楓溫和地問。人在悲傷時,連笑容都充滿了潮濕的感覺。
沈琛南只盯著她,所有情緒都不顯露。
他在想什么呢?
她又在想什么呢?
情侶間該有的默契,在他們身上并不明顯。一段間斷了三年,一千多天的戀情,又該對它抱有怎樣的期待呢?
可就算沒有期待,還是無法放棄啊。
下一秒,喬子楓被拉進懷里,如華爾茲的優(yōu)美動作,可她做起來既不優(yōu)美,也不華爾茲。
沈琛南這輩子第一次希望一個女孩能在他面前哭,放聲大哭,嚎啕起來。他擁有大把的時間,和消磨不盡的耐心。
他愿意去傾聽她的委屈,她的憤恨,她的痛苦,她的迷茫。他甚至可以做她發(fā)泄壞情緒的沙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可她什么都沒說。
被沈琛南抱在懷里時,喬子楓腦子里那些亂糟糟的想法,仿佛被清空了一般。
“你怎么了?”她頓頓地問。不知為何,她覺得,當下的沈琛南似乎比她還要難過。
沈琛南悶聲:“沒事?!?p> 喬子楓累了,想要躺下好好睡一覺,頭有點痛?!澳俏依^續(xù)去收拾東西啦?!?p> 言下之意,你該松開我了。
沈琛南沒動。
喬子楓嘆了口氣,由他去。
那天晚上,沈琛南沒回學(xué)校,睡在沙發(fā)上,老老實實,沒再半夜偷摸進房間。
寂夜無聲,清夢不擾人。
*
窗戶沒關(guān)嚴,風吹起窗簾,白紗飄起來,漏進熹微晨光。
喬子楓醒得早,起來時,一推開房門,就看到瘦長一條的沈琛南,好像一條臘肉,被人隨手擱置在沙發(fā)上。
從腳踝開始,便懸在半空。
太可憐了。
又好好笑。
沈琛南還在睡,她悄悄關(guān)上門。她沒去洗漱,也沒做早飯,打開電腦,開始碼字。
洗漱沖水的聲音會吵醒沈琛南,做早飯也是。
在家時,她每日都會在那些聲音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