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前的寧靜!”頭領咽了口唾沫面色凝重地回答道。
其余四人聞言都屏氣凝神,以防遇到突然襲擊。
緩緩前進了數(shù)十米,年紀最小的終于忍不住開口道:“老大,會不會弄錯了,好像……并沒有埋伏啊。”
頭領轉(zhuǎn)過身對著小年輕就是一個爆栗,呵斥道:“你懂什么,你是老江湖還是我是老江湖!告訴你,比這還玄乎的陣仗我都見過,這不過是敵人在故弄玄虛,目的就是讓我們放松警惕,越是波瀾不起,我等越要百倍小心,莫要白白丟了性命?!?p> 小年輕有些委屈,但看到老大面色鐵青,只好乖乖賠禮道歉,頭領的臉色這才稍微好了一些。
“我年輕的時候也和你一般不愛聽長者之言,年紀大了以后才慢慢理解,你啊,還是太年輕,這些彎彎繞繞,你不懂?!?p> 頭領正準備好好教育一下小年輕,卻仿佛聽到了什么聲音一般,耳朵一動,轉(zhuǎn)過身子提起短刀,獵豹一般盯著側(cè)方的樹林。
四人嚇了一跳,順著頭領的目光望去,卻是個身穿翠色羅裙的垂髫少女,背著個小小的竹簍,左手提著裙子,右手捉著一把野花從樹林里鉆了出來,也正一臉錯愕地看著他們。
“你,你們是何人?”少女見五人盯著他猛看,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野花也被撒了一地。
“俺們?”頭領靈機一動,大聲道:“你別怕,俺們是來竹林莊尋親人的?!?p> “你,你分明在騙人?!鄙倥哙轮茸鲃萦樱B聲音里都帶著哭腔,“你別過來!這天底下哪有提著刀子來尋人的道理。”
“額……對?。 鳖^領張了張嘴,話卻被堵在嘴里一時說不出話來。
小年輕見頭領語塞,趕忙上前道:“你莫怕,俺們都是獵戶,趁著早上天氣涼爽趕路,又怕有毒蟲猛獸襲擊,這才拿了短刀傍身?!?p> “對對對,俺們都是獵戶?!鳖^領擦了擦頭上的虛汗,在一旁陪笑道,又問道:“小娘子可是這竹林莊上的人?”
少女還有些不信,警惕的道:“我自然是,你們?nèi)羰菈娜耍詈矛F(xiàn)在趕緊離去,否則我便喊莊上的人來抓你們!”
小年輕笑道:“俺們只是些本分的獵戶,如何是壞人,你不信,俺這便發(fā)誓,若是壞人,直教我等不得好死!”
少女見發(fā)了誓,這才道:“既如此,我便引你們?nèi)デf子上,還有一小段路程呢?!?p> 說罷便帶頭朝著莊子走去,小年輕故意墜在后面,等頭領趕上來,便揶揄道:“老大,這便是你說的暴風雨?”
頭領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小聲支吾道:“你懂什么,我看這小女子,她……她多半也是事先埋伏好在這里等咱們的!這都是套路!”
見小年輕一臉不信的表情,頭領漲紅了臉,狡辯道:“你若不信我話,去了莊子便知,你是被這小娘子迷了心智,唉,你還是太年輕了,這么輕易就上了當?!闭f罷不等小年輕回話,便搖著頭嘆著氣大踏步走了。
“我……”小年輕盯著頭領的背影捏了捏拳一陣磨牙。
不遠處的小山上竹林掩映,一道細細的泉水從中穿過,微風一吹,整個竹林便嘩啦啦地響了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竹林的正前方,是一塊巨大而平整的石塊,站在這里眺望,整個莊子便能盡收眼底。
此刻的竹林空無一人,只有巨石上還冒著熱氣的茶杯表示剛剛有人來過。
“魚兒既咬上了鉤,想掙脫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币坏垒p飄飄的聲音從竹林深處傳來,飄飄蕩蕩,不知要傳到哪里。
雞鳴三巡,歙州城便也活了起來,吃飯的吃飯,上地的上地,每個人都在為著一個不確定的明天而努力。
倚紅樓,紅衣女子戴了帽子,穿了勁裝,剛一開門,便被自家妹子堵在了門口。
“大姐要去那壞人住的莊子,為何不帶著我!”
紅衣女子刮了一下妹妹晶瑩的鼻子笑道:“小機靈鬼,什么事都瞞不過你,你既也想去,那便一起,只是路途甚遠,你可想好了!”
妹妹古靈精怪地道:“哼哼,我早有準備?!闭f罷變戲法一般從身后托出一套衣服,卻是黑漆漆的一件男裝。
“大姐稍等,容我換下衣物,今天咱們便去大鬧竹林莊,打翻大惡人!”
紅衣女子扶額頭痛,攤上個這種妹妹,她太難了……
城內(nèi)數(shù)個學子聚在一起,也打算一同前往竹林莊一探究竟。
五位俠客老老實實地跟在翠衣少女背后,沒一會便進了莊子。
一進莊,首領的眼睛便移不開了,醪糟,熟肉,美酒,臥槽,全特娘的是我的最愛?。?p> 耳邊咕咚咕咚狂咽口水的聲音不斷響起,首領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道:“多謝小娘子帶路,進了莊子我等自尋親戚便可,就不麻煩小娘子了。”
翠衣少女點點頭,背著簍子朝莊子里走了。
五人直走了半日,腹中早就饑渴如雷鳴,哪里還顧得上什么行俠仗義斬奸除惡,先祭好五臟廟才是當務之急。
翠衣女子一走,五人便對視一眼,一發(fā)擁入茅草屋,拍著桌子叫道:“店家,快上肉,快上美酒!”
草屋深處一位青袍少年長身而起,一手拿著書卷,一手背在身后,踱著方步走過來輕聲道:“客官莫要急躁,美酒佳肴,稍后便來?!?p> 頭領不耐煩地道:“誰恁地等你,文縐縐的,爺爺們都快要……”
罵罵咧咧的頭領突然被一旁的小年輕猛地拉了一把,頓時有些生氣。
“平日里話多也就算了,今日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難于我,不給你點苦頭嘗嘗,便不知俺姓甚名誰?!鳖^領憤憤地想道,打定主意好好給小年輕個教訓。
剛一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小年輕正朝著自己狂使眼色。
抬頭一看,平日里低聲下氣的小二,竟搖身一變,換成了氣度不凡的小小書生。
“咳,沒,沒事,俺們不急?!鳖^領抽了抽鼻子尷尬地說道。
“俺也一樣!”其余四人一起和聲。
青袍小書生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書卷去了后房。
“多謝兄弟提醒,不然又憑白得罪了個書生?!鳖^領心有余悸,拉著小年輕的胳膊不斷感謝。
在宋朝,文官們的地位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第一次全面徹底地壓制住了武將。
而作為文官們的后備軍,書生群體自然也水高船漲。
平頭百姓們最不愿的就是與書生結(jié)怨,保不準哪天曾經(jīng)被自己折辱過的窮書生一夜之間就飛黃騰達,豈不是要后悔死?
五人互相安慰一番,又重新打量起茅屋,這一打量,卻發(fā)現(xiàn)了不少有趣的事。
雖是普普通通的茅屋,但卻并不臟亂,地面干干凈凈纖塵不染,顯然是經(jīng)常打掃,桌椅摸上去并無灰塵,擺放也很整齊得體,就連茅屋都要比之前見過的大很多,干凈敞亮,陽光斜射在地面上,頗有一種溫馨的感覺,看了便讓人覺得很舒服。
不一會青袍小書生端了兩盤鹵肉四瓶美酒出來,放在五人的桌上,五人饑渴難耐,紛紛提起筷子吃了起來。
一入口,小年輕便睜大了眼睛驚奇地道:“這肉的味道,與俺之前吃過的任何一種都不同,但卻恁的爽口,讓人停不下來。”
小書生笑著道:“此物乃是我家獨門秘方所制,客官自然不曾在別處吃到?!?p> “難怪,難怪?!蔽迦丝谥腥麧M了肉,口齒不清地回答道。
沒一會兩盤鹵肉便下了肚,五人咂咂嘴,覺得不夠盡興,便又叫了三盤,和著美酒直吃到飽嗝打個不停,這才戀戀不舍地放下了筷子。
靠在椅子上,五人對視幾眼只覺得萬分滿足,倘若能再曬曬太陽,吹吹小風,人生簡直圓滿了。
青袍少年又倒了五碗茶水放在眾人手邊道:“鹵肉油膩,喝些茶水消消食吧。”
頭領端起一碗喝了一口,贊嘆道:“這茶雖然有些苦澀,但在酒足飯飽后來上這么一碗,倒也頗為舒適,不知此茶是何物所制?”
青袍少年坐在角落的桌子上道:“是取雨后新抽的竹葉、山間含苞的野菊、丑時的露水,寅時的荷葉所制。”
頭領聽完手一個哆嗦差點把碗打翻,這個也太講究了吧!
“這,這個得多少錢?”頭領有點虛了,茶這種東西,價格太玄學,更何況還是這種聽起來逼格滿滿的高級貨。
青袍少年只看著書,頭也不抬地擺擺手:“不收錢,能否喝到此物全憑緣分,沾染了銅銹,便憑白墮了三分靈氣。”
五人目瞪口呆,不知該說些什么,最后只能拱拱手,道:“謝過小兄弟好意,只是我等還有要事,便不在此地耽擱了,還不知這頓飯錢是多少?”
青袍少年只看著書道:“隨意丟些進門口的籃子便可,若找不開,籃子里還有些散銅錢,你自去取便可。”
這次五人是真的被鎮(zhèn)住了,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