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墨色的烏云仿佛凝成了一塊,烏云下是一支小小的車隊(duì)蜿蜒而行,其中點(diǎn)綴著幾朵火把的光芒。
葉澤不說話,跟在身后的人群也大氣不出一聲,行了良久,從繁華到荒涼,從熱鬧到偏僻,老太監(jiān)才扭過身子朝著葉澤喊了一聲:“到了?!?p> “這里就是你們?nèi)蘸蟮木由碇?。?p> 環(huán)顧四周,只有幾間破破爛爛的茅草屋,不知名的鳥雀正站在傾斜的房梁上喳喳叫著,驚起了幾只肥碩的野兔。
“官家龍恩浩蕩,你看,這么大的一片地都是你們的,可值不少錢呢!”老太監(jiān)捂著嘴戲謔道。
“那可真要謝謝官家的一片心意。”葉澤拱了拱手不動聲色地道。
前前后后交代了一番,把京城的注意事項(xiàng)交代了一遍后老太監(jiān)不顧葉澤的挽留拍馬走了。
夜空一片漆黑,葉澤站在路口目送老太監(jiān)漸行漸遠(yuǎn)。
“哥哥,喝些水吧?!比~綾端了碗熱水過來。
吳瑩她們在小二狗娃等人的幫助下支起了帳篷,已經(jīng)在開始張羅做飯了。
喝了口茶,葉澤閉上了眼,砸了咂嘴,一把將茶杯摔在了地上,咣的一聲把眾人嚇了一大跳。
“欺人太甚!”
眾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默默地看著葉澤。
“哥哥不要生氣了,再苦再難,還有我們一起陪著你呢?!比~綾哆嗦著胳膊扯了扯葉澤的衣角,眼里噙滿了淚水。
他從沒有見過哥哥這個樣子,黑暗里的那個人沉重、壓抑、讓人喘不過氣來,她很害怕,但她又不想畏畏縮縮。
“我已經(jīng)長大了,可以幫哥哥的!”葉綾睜大了眼睛。
拉住葉綾冰涼的小手,葉澤低聲道:“對不起,剛剛哥哥失態(tài)了?!?p> 順勢把頭埋進(jìn)葉澤的懷里,葉綾緊緊地箍住了葉澤的腰。
“別這樣?!比~澤大窘,忙使勁分開葉綾的兩支胳膊。
“為什么不可以?我上次看到白衣服的姐姐也是這么抱哥哥的,那時哥哥怎地就讓呢?”葉綾揉著胳膊嘟囔著道。
“她是外人,我可是你的親妹妹,外人抱得,我抱不得?”
“這……”葉澤背后流出一條汗來。
“哼!不理你了!你就凈向著外人吧!”葉綾白了葉澤一眼氣哼哼地走了。
看到葉綾上了馬車,葉澤這才拍了拍胸脯長吐了口氣,朝不遠(yuǎn)處看戲的石寶跑了過去。
馬車停在灰漆漆的土路旁,葉澤不知道車簾并沒有徹底合攏。
明亮的秋水蒙著層霧,看到葉澤逃命一般的背影,光華迅速衰敗了下來。
“是我這張臉,長的不好看嗎?”
“是我身世太卑微,配不上嗎?”
“還是我年紀(jì)太小,只把我當(dāng)做妹妹?”
馬車不大,回聲不響,眼角的明珠卻流淌不停,這一掰,掰斷的是她所有的幻想。
“你真要把你那個妹妹忽悠瘸了?!笔瘜殞W(xué)著葉澤的樣子老神在在地道。
“三哥在胡說些什么?!比~澤沒好氣地道。
“你真沒那個心思?葉綾這小妮子年紀(jì)不大,卻是個十足的美人,這要是長大了那可不得了!”石寶拱了拱葉澤的肩膀笑瞇瞇地道:“你不等她個幾年?”
“這種話哥哥休要再說了!”葉澤擺擺手正色道:“葉綾是我妹妹,我于危難中救她回來不是因?yàn)檫@個?!?p> “我不信你對他沒有一點(diǎn)感情!”
“有!”
“你看看,我說什么來著!”石寶一副我早就看穿了的表情,伸手拍了拍葉澤的胸脯道:“男人都這樣,我理解!嘴上說著不要,心里卻很誠實(shí)??!”
葉澤躲過石寶的手,眉頭皺了起來。
“哥哥對感情的理解,就如此狹隘嗎?”
“這世間感情有很多,親情、愛情、友情、兄弟情,不計(jì)其數(shù)?!?p> “我待葉綾,猶如哥哥待妹妹一般無二?!?p> 死死的盯著葉澤的雙眼,石寶從其中看不出任何的波瀾。
低下頭,長嘆口氣:“我是怕她不這么想啊?!?p> “哥哥什么時候也如此婆婆媽媽了,此時當(dāng)務(wù)之急是爭分奪秒搭好住所,想在這片荒地活下去,沒有屋子可不行,馬車雖也可,但畢竟不是久居之地。”
石寶憂愁地看了周圍一眼,眉頭皺的打不開結(jié)。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苯鸫髨?jiān)和杜微對視一眼長嘆道。
老太監(jiān)年紀(jì)大了,身子骨倒還硬朗,騎著馬一路狂奔,硬是在關(guān)門之前跑回了皇宮。
和官家說了所見所聞,老太監(jiān)又馬不停蹄地朝宮外走去。
“葉小子倒是一片良心,不要朕一分錢,就連朕劃給他的地盤也不肯去,居然帶著車隊(duì)徑直去了最偏僻的城北,真讓我欣慰??!”趙佶邊寫字邊感嘆道。
一旁的蕭讓皺起了眉頭。
這和他所認(rèn)識的葉澤不一樣啊,那個有便宜就占,逮著羊毛就往死里薅的臭弟弟,怎么可能做出這種大公無私的事情。
“這里面定有貓膩?!笔捵屨驹谮w佶身邊暗道。
往瞎眼瘦太監(jiān)手里塞了顆大銀子,瘦太監(jiān)把腿一收,老太監(jiān)就諂笑著拱了拱手,從一扇破破爛爛的木門走了出去。
“媽的這老不死的,下手還這么狠!”出了宮,老太監(jiān)揉著屁股咬牙切齒地道。
到了殿帥府,前前后后觀察了好幾遍,確定沒人跟蹤,老太監(jiān)才敲了敲門走了進(jìn)去。
“事辦的如何了?”高俅正在油燈下一筆一劃練著字。
蕭讓的事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味地溜須拍馬沒有什么用,想讓別人看得起,終歸還要自己有本事才行。
“那個御弟的位置,應(yīng)該是我的!”這是高俅在竹林莊的山上發(fā)過的誓。
“都辦好了,不過小的沒按您的吩咐去做,小的把這群人全引到城北的亂葬崗去了?!?p> “你可真缺德!”高俅聞言停下了筆,指了指老太監(jiān)搖頭道。
“您不喜歡嗎?”
“喜歡,喜歡得緊!”高俅哈哈大笑,把筆小心翼翼地放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在老太監(jiān)的肩膀上拍了拍,高俅轉(zhuǎn)到其背后,手臂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事做的不錯?!?p> “只是誰給你的膽子,敢擅改我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