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考試你準(zhǔn)備好了嗎?”魏則行坐在沙發(fā)上,目不轉(zhuǎn)睛看著新聞聯(lián)播,無意間看了一眼旁邊坐著的余安之。
余安之聽著新聞聯(lián)播里面的國際時事,被魏則行一句話打斷了注意力,“哦,也就是這樣吧?!?p> 魏則行看著余安之笑了一下:“加油吧?!庇喟仓@段時間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但是時間耗得多并不意味著效率高,轉(zhuǎn)換成知識的能力強(qiáng)。就算轉(zhuǎn)換成了知識,將知識變成成績又是另一回事,考試看似是死的,其實很靈活,來來去去那幾個知識點,這年考明年考為何有人學(xué)了那么久都沒有理解,有些人卻可以在一學(xué)期內(nèi)掌握得清楚,這里面和方法有著很大的關(guān)系。余安之不是一個自滿的人,她能說“準(zhǔn)備好了”,定是真的做好自己的準(zhǔn)備了。他好奇,看看這次的余安之能不能保住前一百的名次。
同樣擔(dān)心的還有顧懷瑾。他雖然不說,每次經(jīng)過十五班看到余安之認(rèn)真的樣子不免會為她捏一把汗,他相信余安之,但是排名不是靠著相信就可以改變的。那一步步的前進(jìn),他無法代替余安之走,只有讓她靠著自己的能力前進(jìn),至于能前進(jìn)幾步,能前進(jìn)多遠(yuǎn),他不敢打包票。
顧懷瑾輕輕嘆口氣,下周三就要考試了,希望一切順順利利的吧,忍住了找余安之的欲望,拿出一本化學(xué)試卷做了起來,收斂起心神,不敢怠慢。這是高三的化學(xué)卷子,陳校為顧懷瑾搞來的,也是顧懷瑾自己的要求,高二的卷子他已經(jīng)學(xué)得差不多了,正欲挑戰(zhàn)高三。這件事情,陳校以及一些別的老師都是知道的,他們并不阻止,反而還為有這么個能干的學(xué)生感到自豪。
每個學(xué)生,每個老師,甚至包括余安之,都不知道顧懷瑾心里的打算,或許他現(xiàn)在不敢和任何人說,因為他現(xiàn)在還沒有達(dá)到他期待的那個程度。待到適合的時機(jī),他想,他們都會知道的,也包括余安之。
照舊是一番叮囑:準(zhǔn)考證要記得帶上,簽字筆、2B鉛筆、橡皮擦檢要查清楚;上考場前要先涂答題卡,寫上自己的名字,一定不要忘記;不會的題目想放一放,先做會做的,不要浪費(fèi)時間……余安之深呼吸平復(fù)緊張的情緒,將筆袋里的東西再仔細(xì)檢查了一遍,又看了看準(zhǔn)考證,確定什么都沒有落下后才安慰自己不要擔(dān)心。
考試的鐘聲按時響起,第一科照例是語文。語文是余安之擅長的,正因為擅長,余安之這段時間對語文的學(xué)習(xí)更沒有懈怠,就怕矮凳子絆死人,畢竟以前不是沒有吃過這樣的虧。前面幾道選擇題余安之很快就判斷下來了,做完第一部分,余安之大致瀏覽了一遍散文和說明文兩篇文章,又看了看兩篇的題目。以前在高一的時候,他們的老師時常建議考試最好選做后面那篇文章,說明文的題目相比詩歌散文更好定位,余安之覺得這種方法確實沒錯,但是方法也得與時俱進(jìn),這張試卷做前一篇明顯更好定位,也更有把握些。瀏覽完這部分,余安之大概看了一下作文題目,是個自命題作文,根據(jù)材料進(jìn)行自定義題目,這個材料的切入點余安之可以確定,有把握如何寫好。
快速翻回閱讀理解,余安之認(rèn)真地拆解題目,帶著題目在材料中尋找答案,并為自己留足時間寫后面的作文。
下午的數(shù)學(xué)是余安之薄弱的環(huán)節(jié),更是懈怠不得。一系列的分析題干,尋找解決方法,畫拋物線分析,余安之順利做完了選擇填空,來到了簡答題。一般來說,前兩道題目都是比較簡單的,余安之有把握拿到滿分,就是后面三道答題,每一道的第一小題都是簡單可解的,就是后面的題目需要多家思考,考慮多種因素,容不得絲毫推理出錯。
余安之深吸一口氣,眼睛隨著筆端上的字動,腦海中拆解著題目,又看著一旁的幾何圖形做種種設(shè)想,將確定好的線條補(bǔ)上,開始做假設(shè),進(jìn)行解答。一題接著一題,一直到最后,余安之將試卷檢查一遍,確定整體思路沒有問題,結(jié)束的鐘聲已經(jīng)響了??磥?,數(shù)學(xué)這一門,余安之的效率還是不夠高。
這邊顧懷瑾倒是顯得游刃有余多了,不管是語文也好,還是擅長的數(shù)學(xué),似乎都不曾對他造成什么阻礙,只是有一些題目無法百分之百確定。當(dāng)他把這話說給陳校聽時,陳校早就笑攏不住嘴:“那樣就沒什么大問題了,你都敢這么說了,一定是沒問題的?!鳖檻谚獩]在意,考過的試卷再來擔(dān)心,有些亡羊補(bǔ)牢的感覺,而他不喜歡。
周曉婷經(jīng)過這一個月的調(diào)整已經(jīng)好很多了,特別是和余安之有些微接觸后。近來一段時間,她常常跑到樓下打水,還真是讓她遇到余安之好幾次,彼此簡單說了幾句話,距離近了不少。她還記得第一次在打水處遇到余安之時的表情,余安之驚訝極了,只是一會兒就嘗試著打了聲招呼,一來二往兩人的關(guān)系比以前緩和了不少。
“你怎么每次都來樓下打水?”余安之問。
周曉婷有些不自然答道:“樓上的水不知道怎么了,有時候不怎么好喝?!?p> “……”整個教學(xué)樓的供水不是一樣的么,怎么還有口味差?余安之納悶極了:“我以前在樓上的時候怎么沒發(fā)現(xiàn)。”
“證明你活得粗糙!”周曉婷頗有力量的一句話打得余安之措手不及。
余安之:“……可能吧?!?p> 周曉婷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很想和余安之解釋自己的無心。但是余安之全然沒有放在心上,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也沒有表露任何不悅,其實她忘了,余安之總是這樣淡淡的,只有在顧懷瑾面前,這個人才有一點色彩。
周曉婷深吸一口氣,捏著筆涂完了最后一道英語選擇題,仔細(xì)檢查了一遍,雖然有些題目檢查的時候有些拿不準(zhǔn),卻又找不到依據(jù)。這樣的情況,她一般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覺,堅持先前的答案。
等到鐘聲準(zhǔn)點響起,安靜的校園開始雜音四起,周曉婷收拾好東西走出教室,準(zhǔn)備離開這棟教學(xué)樓返回自己的教室,剛下樓正好撞見余安之,心中不由一跳。
余安之跟她打了聲招呼,看著她不確定問道:“要一起回嗎?”余安之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周曉婷好像是想要問她的,只是說不出口。
周曉婷點頭,兩人一左一右結(jié)伴往他們所在那棟教學(xué)樓去。路上兩人并沒有說話,安安靜靜地走完了這段路,直到余安之要回教室時,周曉婷忽然開口,聲音很?。骸爸x謝?!?p> 余安之疑惑地轉(zhuǎn)過身:“你剛剛是說話了嗎?”
周曉婷搖頭:“沒有,你聽錯了。”
“哦,”余安之說,“那我走了,拜拜。”
周曉婷看著余安之走回教室才慢騰騰上了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zhǔn)備回家。這個學(xué)期結(jié)束了,新年就快要來了,或許她應(yīng)該想想這個學(xué)期究竟學(xué)到了什么。
余安之收拾東西最講究整齊,這樣收拾起來耗時間肯定是不用說的了,等到她整完自己的東西,發(fā)現(xiàn)周圍幾乎都沒什么人了。她默默拿起準(zhǔn)備好的袋子,將一些書疊進(jìn)袋子,“嘿咻”一聲提了起來。
剛出門口,余安之就被人堵住了路,她抬起頭忽然笑了,來人看著她也是在笑:“安之同學(xué),需要幫忙嗎?”
余安之點頭:“麻煩懷瑾同學(xué)了?!?p> 顧懷瑾從余安之手中接過袋子,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臅?,還真是有點分量,如果他不在是不是就打算自己提回去了,真是個不愛不主動尋求幫助的人吶。他看了看跟在旁邊的余安之,本來想說她幾句,卻在看到余安之的眼睛后轉(zhuǎn)移了視線,心里暗罵了一聲:顧懷瑾你真是不爭氣!
“你是想說什么嗎?”余安之問。
顧懷瑾清了清嗓子:“剛才本來想說什么的,一下子又忘記了?!?p> “哦……”余安之說,“那你本來想說的話是好話還是壞話?”
顧懷瑾偷偷笑了下,彎彎的眉眼看著余安之,用一種極好聽聲音撥弄著她:“你覺得呢?”小機(jī)靈鬼,總想著套別人的話。
余安之訕訕地閉了嘴,沖著顧懷瑾粲然一笑,當(dāng)是掩蓋過去了。顧懷瑾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余安之這個人平時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笑也是微笑,總給人一種清冷感,偏偏當(dāng)她真想笑時,青春少女般的感覺都顯現(xiàn)了出來,渾似一副色彩斑斕的油墨畫,色彩鮮明,整個世界的光亮都像是聚焦在她身上。
顧懷瑾不敢多看,走快走幾步進(jìn)了車棚牽過車,將袋子放在車籃里,猶豫了一下才問道:“安之,要不要跟我去吃東西?”
“現(xiàn)在?”余安之跑上前來,“你不用回家嗎?”
顧懷瑾笑道:“不是現(xiàn)在,明天下午,可以嗎?”
余安之心里好似開了一朵向陽而生的花,帶著芬芳的氣息將她層層包裹住,她一時忘記了反應(yīng),只能木楞的點頭,卻說不出一句話來,但是這樣已經(jīng)足夠給顧懷瑾答案了。
余安之在考試后,第一次沒有擔(dān)心考試成績,大概是因為顧懷瑾那一句話吧,她躺在床上笑了許久,終究是抵擋不住困意沉沉睡了下去。這一夜很安穩(wěn),一夜無夢。
魏則行不知道余安之究竟怎么了,一整天都在傻樂呵,據(jù)他估摸著,大概和顧懷瑾脫不了干系。這兩人的事情,魏則行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影響他們的成績他也就不太想插手,活像個老父親一樣。
余安之漂亮他是看得出來,從他料理過校內(nèi)校外的人數(shù)來說,余安之真的吸引人——這些事自然沒有傳到余安之耳中?!袄细赣H”魏則行終于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心,問道:“你是要出門?”
今天余安之脫下了校服,換上了一身冬裝,頭發(fā)盤起了丸子頭,干干凈凈臉配著一條紅色圍巾,看起來很可愛。余安之在玄關(guān)穿好鞋子,輕輕點頭,回答了個“嗯。”之后將半張臉埋在了圍巾下,露出發(fā)紅的耳尖,魏則行試探性問道:“和顧懷瑾?”
余安之咧嘴一笑,拿起背包就蹦跶出去:“我晚點回來?!?p> “什么晚點,早點回來,女孩子家家的那么晚像什么話。”魏則行吼道。余安之快快將門關(guān)上,將魏則行的這話關(guān)在了身后,吐了吐舌頭,蹦蹦噠噠去了樓下。
余安之走到樓下,顧懷瑾早已經(jīng)在樓下了,余安之一下子停在了原地,呆呆地看著那個人,那個她很喜歡的人。
顧懷瑾站在樓下,下午一點的陽光很大,從他身上流過,滑過額頭,順著鼻梁,到達(dá)唇邊,在下頜處稍作停留,整個人的輪廓格外清晰,讓人無法錯開目光。
顧懷瑾也不知是不是等急了,轉(zhuǎn)過頭看向樓下,恰好看到愣在原地的余安之,心中升起一股難以明說的喜悅,笑看著那個女孩子,看著她走到他的身邊,那一刻顧懷瑾仿佛聽到了心跳的聲音,跟隨著少女的步伐而動,一下一下在胸腔中訴說著開心。
“等很久了吧?!庇喟仓畬⑺榘l(fā)攏到耳后,將小半張臉埋在圍巾下,不敢看顧懷瑾。
今天的太陽太耀陽了。
顧懷瑾笑道:“沒有,我剛到?jīng)]多久。”而且,現(xiàn)在還沒有到約定的時間,只是他們都太過緊張了,提前到了約定地點。
“那……我們現(xiàn)在走吧?!庇喟仓ь^,睜著大眼睛問道。顧懷瑾偏過頭,不自然地紅了耳朵,輕聲說:“我們走吧。”
“嗯。”余安之笑道。
余安之來到H市幾乎沒怎么出門,除了上學(xué)和陪溫馨去逛街,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家里學(xué)習(xí),這會兒讓她出門去,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在地鐵,人來人往,如果不是顧懷瑾細(xì)心帶著她,恐怕得迷路不可。
“安之,你都不問我要去哪里嗎?”自從余安之答應(yīng)他出來后一直都沒有問過要去哪里,只是跟著他走,這樣子讓顧懷瑾恍惚覺得自己像個人販子。
“跟著你走不就好了么?!庇喟仓闷娴卮罅恐車囊磺?,聽著對面“叮咚叮咚”的聲音,扯了扯顧懷瑾的衣袖,“那邊就是反方向的車,待會我們回去時就是去另一邊,是這樣嗎?”
顧懷瑾剛剛聽到余安之的話,心頭微微一動,本想說些什么,卻又聽到她傻乎乎問了這么一句,不由笑道:“是啊,待會我們就要搭那個方向的地鐵回家,你以后搭地鐵一定要看清楚方向,不同的方向終點不同,要是坐過站了,就得想辦法下車,從另一邊再回去?!鳖檻谚f。
余安之認(rèn)真地點點頭,讓顧懷瑾無奈一笑:“我覺得現(xiàn)在好像是帶春游的小朋友出門?!?p> “小朋友”余安之還沉浸在對地鐵的探索中,歡歡喜喜地看東看西,顧懷瑾真心覺得以后要多帶余安之出門才行,要不然這樣子的生活很可能就返祖到“山頂洞人”了。
“安之,我們到了?!弊叱龅罔F口,路上一下子多人起來,比起地鐵里略帶悶熱的環(huán)境,外面冷了些,讓她瑟縮了一下脖子。顧懷瑾將余安之的小動作都看在了眼里,剛一上來就將一杯溫?zé)岬目Х冗f到余安之手上。
“這家咖啡的味道我很喜歡,你試試?!?p> 剛剛出了地鐵口,顧懷瑾特意在地下一層咖啡店里要了兩杯咖啡,就是擔(dān)心外面冷,余安之一時間可能受不了。余安之接過手,一股暖意從掌心傳遞到身子,滿懷期待喝了一口,頓時皺起了眉頭,一哽喉頭咽了下去。
“……是不好喝嗎?”顧懷瑾問道,說著自己喝了一口,味道是一樣的,并沒有什么問題。
“我……”余安之思索著詞語,“應(yīng)該……嗯,是喝不慣吧?!边@個味道有帶苦澀,卻又不是草藥的那種苦,有帶著一點甜味,可又不是非常甜,總感覺有點奇怪。
顧懷瑾沒想到余安之竟然不喜歡咖啡的味道,稍稍一愣,飛快說:“安之,不喜歡喝就算了,我?guī)闳ベI別的,這里有很多好吃的?!睂⑹稚斐?,想要接過余安之手里的咖啡。
余安之把咖啡往自己那里一帶:“別浪費(fèi)了?!闭f完,又喝了一口,味道還是有些奇怪。顧懷瑾說:“安之,千萬不要勉強(qiáng)?!闭f著還是從余安之那過拿那杯咖啡,“我們?nèi)ベI別的東西,你喜歡的?!?p> 顧懷瑾不喜歡余安之勉強(qiáng)自己,尤其是他面前,他可以看得到的地方??墒撬F(xiàn)在不知道的是,余安之以后經(jīng)常慢慢接受這個味道也是因為他。
顧懷瑾給余安之買了熱牛奶,看著咬著吸管的余安之,顧懷瑾打從心底再次認(rèn)定,他有點像帶孩子出游的新手爸爸。唉,這個兼職爸爸有些難以言說的尷尬啊。
這個地方是一條小吃街,周邊有很多小店,每個店鋪遠(yuǎn)遠(yuǎn)望去五彩斑斕的,不是那些超市或是商業(yè)街那整齊劃一,又帶著高級感的色調(diào)。來到這里,余安之竟然生出一種親近感,好似回到了自己以前生活的地方,可又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城市的繁華,連帶這種“平易近人”的小店鋪都帶著一股勃勃生機(jī),而不是她們那里的死氣沉沉。
顧懷瑾說帶她來吃東西,果然是一條街吃到底,吃得她肚皮都大了一圈,褲頭都有點緊了。如果不是后面余安之再三說自己吃不下了,恐怕顧懷瑾還會繼續(xù)給她買。
“今天我是不是要胖三斤了?”
顧懷瑾看著余安之笑道:“你太瘦了,胖點好?!?p> “我瘦嗎?”余安之捏了捏自己的臉,“一一也是這么說,可我瞧著也還好。”
“吃多點?!鳖檻谚粗?,“營養(yǎng)要均衡,你不胖,不用減肥?!?p> “我沒有減肥……”余安之還沒說完,就被塞了一口生煎包,顧懷瑾看著自己的杰作:“吃多點?!?p> 不減肥不等于吃點啊,余安之咬了一口生煎包心里喊道,低頭摸摸自己的肚子,看來今天自己的肚子真的要“滿載而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