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天牢外,九門與司過盟的人再次遭遇,飛雪絲毫未能影響到他們分毫,一個個殺氣騰騰,躍躍欲試。這是江湖人的求生本能,是殺手的嗜血本性。
從頭黑到腳、在昏暗之中雙眼顯得越發(fā)冰冷森寒的凌云盯著對面一副誓死不退的云翊冷冷道:“翊尊者,在下實在不明白,慕家的人與你們并無瓜葛,可你們?yōu)楹慰蠟榱怂麄內(nèi)绱速u命?”
凌云的話仿佛只是在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敘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聽不出他有任何的憤怒和敵意。
云翊與凌云接觸并不多,或者說與陰陽判官和左輔右弼接觸得都不多,就算是與他們接觸較多的其他三位兄長大約也和她一樣,對九門陰陽判官和左輔右弼皆了解甚少。感覺他們所有人都跟九門那個神秘的掌門一樣,全都戴著面具裹著霧罩,讓人無法看清他們的本來面目。
聽了凌云的話,云翊便也反問:“云左輔,我也實在不明白,楚天承和你們究竟有何瓜葛,值得你們這么為他賣命?”
凌云面上不動聲色,眼中卻透出了內(nèi)斂的殺意:“看來多說無益,既是如此,那就看看今夜究竟鹿死誰手吧!”
只見他一揚手,早就磨刀霍霍等得不耐煩的殺手們一下就沖了出去,瞬間與同樣早已按耐不住的司過盟眾纏戰(zhàn)在一起,刀光劍影亂成團。
在刑部天牢的地盤,又是如此大的動靜,那真是想不驚動守衛(wèi)天牢的禁軍都難吶!
于是等他們跑過來這么一看,好嘛,一群穿著可疑、來意更可疑、像極了刺客的人竟然在那兒自顧自地打起來了,完全當禁軍是空氣!
開什么玩笑,你們把刑部天牢當你們家???想來就來,想闖就闖,闖了之后你還無視我們,直接在我們家門口打起來了,當我們都是死的嘛?!
于是有看不清形勢不要命的禁軍士兵就提刀上前,想要鄭重聲明一下這里是皇城重地,你們這都是在干什么?!
結(jié)果,人還沒上前,話還沒說上一句就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殺招秒了,當即一命嗚呼!
于是乎,后面還挽著大袖想要上前顯擺一下皇家威嚴的人個個都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乖乖站在原地看大戲!
這邊雙方高手過招是難舍難分,各有傷亡。
云翊隔著刀光劍影看向?qū)γ嫱瑯右恢卑幢粍拥牧柙疲瑑扇硕紱]有半點退步的意思。不過,即使凌云從頭到腳都是一般的黑,看不出有什么分別,但云翊還是能感受到他渾身上下散發(fā)出的不悅。
這時,天牢重樓上突然傳來一個穿透云霄的洪亮男聲:“來者何人!竟敢擅闖刑部天牢,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隨著洪鐘之聲,眾人不由停手,紛紛循聲而望。
但見重樓之巔,寒月之下,一個身穿銀鎧黑袍的將領(lǐng)傲然挺立,而天牢高墻四面不知何時竟已布滿了弓箭手,個個利箭在弦,只要那人一聲令下,樓下眾人毫無疑問都會立刻變成馬蜂窩。
來人便是乾陽軍左將軍楊慎。
“爾等膽敢擅闖刑部天牢,還在皇城重地私相斗毆,若肯束手就擒,楊某尚可饒爾等一死!”
云翊與凌云對視一眼,各自都已有了決斷。
“你沒救成,我也沒殺成,今夜便暫且作罷,下次若再敢壞掌門好事,可就沒這么容易了!后會有期!”
“你沒殺成,我也沒救成,今夜咱們扯平,下次若再企圖壞盟主大事,我必定還會不死不休!慢走不送!”
四目相對,一副誓要以眼神殺死對方的架勢,而后頗有默契地同時一聲冷哼,雙方人馬瞬間沖天而起,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而去,當然隨之而去的還有漫天飛舞的箭矢和雪花。
院中一個士兵沖高處的楊慎喊:“將軍,人已走遠,要追嗎?”
楊慎凝視這些來歷不明的人,腦中回想起晌午時樞相府來傳訊的那個護衛(wèi)的話:“情況就是這樣,我家二公子命屬下轉(zhuǎn)告楊將軍,千萬要小心?!?p> 楊慎將負在身后的手收回,展開緊握在掌中的玉佩,雙眉緊促,耳邊再次回響起重明的話:“二公子還特意命屬下轉(zhuǎn)告將軍,請務(wù)必留意禁軍中的可疑之人,內(nèi)中極有可能有厲王的內(nèi)應(yīng)?!?p> “……除我之外,你家二公子還交代向誰傳訊?”
“璩將軍?!?p>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p> 楊慎將玉佩緊緊握在掌心,又抄起左手中同是今日午后收到的不明來源的一張字條:謹防有人劫囚滅口。
他看了那字條許久,而后凝望黎明曙光細微可見的東方暮然長嘆道:“看來,一切都是真的了……”
“將軍……?”下面的士兵見楊慎久久沒有回話,便又小聲叫了一次。
楊慎卻搶先一步下令道:“即刻去朝陽門找璩將軍,就說……”
楊慎腦子急速轉(zhuǎn)了一下,扔下一句“算了,你們各回原位吧”,而后便飛下重樓,轉(zhuǎn)眼就消失在了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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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王府,凌霄樓暖閣。
凌云將天牢中慕籬與楚昱會面的詳情一一做了匯報,面具男耷拉著一條腿坐在窗邊,聽了匯報之后只望著窗外沉默不語。
楚天承坐在臨窗榻上,以單手撐面的妖嬈姿態(tài)一副慵懶的模樣斜靠在案上,瞇著雙眼看著面具男。
若是常人,一定會被他這犀利的目光盯得發(fā)毛,但可惜面具男非常人。
只聽倚在窗邊的面具男發(fā)出一聲嘲諷十足的冷笑:“我真替昱兒感到悲哀,如今看來,他選擇離開你是對的,有你這樣的父親,簡直就是他今生最大的不幸!”
楚天承毫不在意一笑,反問他:“如果有一天,昱兒當真成了你復(fù)仇的絆腳石,你又會作何選擇?”
“……”
楚天承歪著頭撐著臉斜著身子,一副事不關(guān)己看戲的樣子,讓面具男的怒火莫名又躥升起來。
楚天承對他的反應(yīng)很滿意,鷹眼一瞇嘴角一揚魅惑邪笑道:“說中你的痛處了,是嗎?”
面具男捏緊了廣袖下的拳頭,自嘲道:“雖然我從來都不恥你的所作所為,但諷刺的是,我的確與你并無分別,都是雙手沾滿了血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惡魔,如果有一天他當真成了我復(fù)仇的阻礙,我想,我也會像你一樣,毫不留情地將他排除!”
楚天承魅惑的雙眼又瞇了瞇,妖孽一笑:“若真有那一日,但愿你能說到做到?!?p> 面具男“哼”了一聲,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楚隱小兒始終下不了決心,是人都會怕死,這無可厚非,但他能耗,你卻輸不起,與其跟我在這兒浪費唇舌,你不如好好想想,你有何籌碼能讓他改變心意?!?p> 面具男十分清楚楚天承非要借楚隱之手處決慕家人的原因。
楚隱先前血洗了數(shù)個將門相府就已招至天下非議,如今他若再將他們處決,那么他這個皇位大概也就坐到頭了,到時身為皇室唯一尚在的男丁,楚天承就會成為繼承皇位的不二人選,一切正如慕籬所料。
楚天承狐疑地看向面具男:“聽你的口氣,似乎是在說你有更嘉的籌碼?”
面具男靜默了一會兒,似在平復(fù)自己的怒氣,然后不緊不慢地自懷中掏出一物隔著老遠丟給楚天承,同時道:“我想,你一定會對它感興趣?!?p> 楚天承抬手輕松接住,是一本看起來有些年頭但保存相當完好的手札,可以看出手札的主人對它十分愛惜。
“這是何物?”
“這是凌云從樞相府離憂居搜出來的。禁軍那幫廢物,只知抄些金銀財寶,根本不懂什么才是真正價值連城的東西。”
楚天承愈加狐疑:“一本手札而已,真有你說得這么珍貴?”
面具男神秘道:“你看了之后自會明白?!?p> 楚天承帶著滿腹懷疑翻開了手札,然后越讀他就越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