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一念癡狂，半世瘋魔（六）
眾人圍過去，你一言我一語地呼喚，可洛傾鴻卻似完全聽不見他們的聲音，身心都徹底崩潰的他只管縮在那里啞聲哭著，哭到滿面扭曲，哭到渾身氣滯，哭到天昏地暗，滿目悲慟絕望。
看著洛傾鴻的悲慟和絕望，慕籬竟莫名生出了憤怒。
他深切體會到了楚天承的殘忍和瘋狂，其心機之沉、執(zhí)念之深、心理之扭曲已經(jīng)不是正常人能理解得來的了，想不到與司過盟對抗了二十年的九門掌門竟從頭到尾都被楚天承玩弄于股掌之間，真相之丑惡與殘忍簡直令人發(fā)指！
追風(fēng)滿腔憤怒無處發(fā)泄，只得一拳狠狠砸向了地面，手立時皮開肉綻，他卻似毫無痛覺。
他不禁想到了火鳳。他知道，如果火鳳在這里，她一定能給洛傾鴻以安慰的，可是為何她不在呢！
火鳳你到底去了哪里，你可知掌門他都經(jīng)歷了什么！
此時，楚天承的話再度傳來：“報復(fù)仇人最佳的方式不是殺了他，而是要讓他一無所有，讓他身敗名裂，讓他生不如死，這會比殺了他更加大快人心。”
看著洛傾鴻飽受折磨、痛不欲生的樣子，他滿臉都是報復(fù)的快意，口吻依舊無比冰冷平靜，說出的話依舊無比殘忍。
洛傾鴻抽搐的身體一滯，終于歪過頭望向楚天承，臉上滿是淚痕，悲慟四溢，三魂七魄怕是已去了一半。
只見楚天承鷹眼投射出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氣和寒光，揚著冰冷的嘴角看著洛傾鴻問：“而今，你可體會到這句話的精髓了，昭兒？”
洛傾鴻眼中光芒全無，唯剩一片黯淡，絕望。
其實，從那夜閻回說出一切真相開始，他就一直在內(nèi)心做著建設(shè)，萬一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該怎么辦。
那時他的心告訴他，沒有什么好猶豫的，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跟楚天承拼個你死我活，就算是同歸于盡也絕不會放過他！
可是，當他親眼看到母親還活著時，他瞬間就失去了一切思考能力，只能任由殘酷的真相無情地向他砸來。
而當他真的面對這一切真相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這么強大的承受能力。
對于當年的真相，他每知道得多一點，內(nèi)心便崩潰一分。這真相像尖刀，像利刃，像重錘，霸道而猛烈地擊潰了他堅守了這么多年的信念，他心中緊繃的那根弦終于斷了，他終于徹底崩潰了。
然而，楚天承的誅心和報復(fù)卻還沒結(jié)束。
“你以為我剛才所講的就已經(jīng)是全部真相了嗎？告訴你吧，還有讓你更吃驚的呢~”
楚天承拿眼睛瞟了一眼慕籬，慕籬便已猜到他要說什么了。
果然便聽楚天承接道：“你以為藥谷當真是個遠離紅塵、只知濟世活人的圣地嗎？你以為名揚天下的藥谷之主墨塵當真只是個‘兩耳不聞人間事，一心只做塵外醫(yī)’的大夫嗎？”
洛傾鴻無聲看向他，分明是在問：你這話什么意思？
楚天承又瞟向慕籬不懷好意道：“想知道真相，你可以問問你身邊的慕二公子?！?p> 洛傾鴻遂看向身邊的慕籬，滿臉的悲慟、絕望、迷茫讓慕籬不忍看，但事情終是瞞不住了，由他來說總好過楚天承來說。
于是，他避閃著洛傾鴻的目光滿含歉意道：“對不起，少谷主，我不是有意要瞞你，我只是想等時機合適了再告訴你，可沒想到……”
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成這樣。
洛傾鴻心頭一動，試探地啞聲問：“跟告訴你這件事的那個人有關(guān)？”
慕籬遲疑了片刻，而后點了點頭。
洛傾鴻的心又開始有點沉了，眼神驀地一沉，強勢逼問：“他是誰?！?p> 慕籬咬了咬牙，終究還是極其不忍地坦白了：“是墨谷主?！?p> “……！”
怎么會是他？！
洛傾鴻的思維一時沒有轉(zhuǎn)過來。
“果然是他，呵！”楚天承的聲音傳來。
洛傾鴻看向他，想起他剛才的話：“你以為藥谷當真是個遠離紅塵、只知濟世活人的圣地嗎？你以為名揚天下的藥谷之主墨塵當真只是個‘兩耳不聞人間事，一心只做塵外醫(yī)’的大夫嗎？”
猛然意識到了什么，洛傾鴻才剛平復(fù)一點的心再度沉痛起來，眼眶瞬間又紅了，淚水在眼眶里洶涌徘徊。
楚天承見他的樣子再次得意地笑道：“看來你已經(jīng)猜到了。沒錯，他就是當年背叛了太子府的少詹事穆晨！”
“不……”
洛傾鴻連連搖頭，本能地拒絕接受。
“同時也是百草神醫(yī)的嫡傳弟子，你的師父，藥谷谷主墨塵！”
“不……不！這不可能！”洛傾鴻傷上加傷，難以接受。
楚天承卻毫不留情地繼續(xù)誅心道：“當年若非他將太子府的動向和大哥的計劃暗中告知我們，我跟楚天堯也不可能那樣順利地取得成功?！?p> “不……這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見到洛傾鴻深深受傷的模樣，楚天承更加得意道：“是不是真的，你可以問問你身邊的慕二公子。”
洛傾鴻又轉(zhuǎn)過頭去看慕籬，慕籬實在不忍心去看洛傾鴻的臉，低下了頭滿是歉疚道：“對不起……”
洛傾鴻就著跪地的姿勢側(cè)身一把抓住慕籬，臉上渴望與絕望交織，眼底是深重的悲傷，近乎瘋狂地搖晃著慕籬消瘦的身體吼道：“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我要的不是對不起！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慕籬眼眶通紅，看著洛傾鴻咬牙道：“少谷主，還記得臨行前夜我對你說過的話嗎？”
洛傾鴻回想起了那夜慕籬最后說的話。
“……等我們?nèi)ミ^巫族之后，我會告訴你他的下落。他說過，他會等你，要殺要剮他都聽后發(fā)落！”
“我憑什么相信你說的話，萬一他跑了呢！”
“我以人格擔保，他絕不會逃跑。萬一他真的跑了，我就把自己這條命賠給你，并且還會負責(zé)將人給你抓回來！”
……
慕籬道：“我說過，等我們此行結(jié)束之后，我一定會告訴你他的下落。墨谷主要我轉(zhuǎn)告你，他會在藥谷等你，待你確認了一切之后，要殺要剮他都聽后你的發(fā)落，他說這一次，他絕不會再逃避了！少谷主，盡管真相很殘酷，但是楚天承說的都是真的，墨谷主的確就是當年的太子少詹事穆智元！”
洛傾鴻的表情突然僵住了，眼神再度黯淡下去，頹然地松開了慕籬，淚就這樣毫不猶豫地滴答而下。
他感覺似乎又有人拿刀在他的心上一下一下地劃過，疼得他徹底懷疑人生。
頭突然一陣眩暈，他搖晃了兩下，趕忙用手扶了額穩(wěn)住自己，追風(fēng)喊了一聲“掌門”趕忙上前去扶，卻被他用力甩開了。
“哈哈哈……”
又是那樣低沉而悲涼的慘笑聲，只是這一回再沒有先前那樣的撕心裂肺，而是歸于平靜的絕望和徹頭徹尾的凄涼。
洛傾鴻以扶額的手勢半遮著自己的臉，卻怎么也擋不住悲傷而絕望的淚。
為什么！為什么連師父也欺瞞我，背叛我！為什么！！
驀地，他仰天發(fā)出一聲痛徹心扉的悲鳴：“啊——?。?！”
洛傾鴻對天聲嘶力竭地怒吼，無聲詰問上蒼：老天爺，你告訴我，這人世間到底還有什么是真的，還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
突然，洛傾鴻氣息一滯，仰天一口朱紅嘔出，頓時在柳眉的碧衣上噴出朵朵紅梅，有大有小，花團錦簇，十分妖艷奪目，其中還有少許噴濺到了柳眉的臉上。
在眾人都未曾注意到的瞬間，一滴血融入了她眉心一點紅，轉(zhuǎn)瞬便消失不見！
“少谷主！”
“掌門！”
“小殿下！”
圍著他的眾人皆受到不小的驚嚇。
同一時刻，在九霄樓之巔，三大長老正在為陷入沉睡的長庚輪流護法，修復(fù)真元。
說是修復(fù)，其實他們也知道，長庚的身子已是強弩之末，天道反噬對他造成的創(chuàng)傷已無可挽回，更不可逆，只能盡最大努力延長他僅剩不多的殘命。
這時，一直安靜窩在窗邊的澶淵耳朵突然動了動，猛然朝窗外一望，凄哀地鳴叫了一聲，隨即便嗖的一聲飛出了九霄樓，三大長老根本來不及阻止。
澶淵乃巫族靈獸，向來只信任和親近巫族傳人。自前代族長去后，它便一直伴隨長庚左右，從未擅自離開過。
所以，見此狀，三位長老皆懵了，不知澶淵今日是怎么了，不僅丟下養(yǎng)傷中的長庚不管，還未得許可便擅自離開，這實在太詭異了。
不過，三位長老能十分確定澶淵在未得長庚許可的情況下絕不會離開巫族，頂多也就是在巫族領(lǐng)地內(nèi)轉(zhuǎn)轉(zhuǎn)就回來了，所以才沒有去管它，緊著長庚的傷勢要緊，而且外面有蘇荷等四大護法在，也出不了什么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