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人會成為一個禁忌,前衛(wèi)國長公主衛(wèi)云秀死后就沒人在楚秀面前提起過她,今日卻不同往昔,不僅有人提及,還指名要求楚秀相救。
一個死去幾年的人,突然有人告訴楚秀那人還活著,這是種怎樣的感覺。
青竹恭恭敬敬跪坐在下方,再次虔誠地為座上孤傲女子磕頭:“求帝姬救救長公主!”
楚秀漠然,波瀾不驚,一旁服侍的甘藍和座下的蘇玦卻明了其心中的波濤。
蘇玦對她一度縱容,甘藍在帝姬身邊的第一天起就全心全意的奉上自己。
“求帝姬救救長公主!”
脆骨敲在堅硬地面的聲音在靜謐的大殿上回響。
楚秀垂下眼睫。
元修一事未出現(xiàn)前,云秀對她還是很好的,想起那日午后清麗女子眉眼柔和地為她涂丹蔻的樣子,音容笑貌猶在腦中:“可千萬別碰到磕到了,要做什么跟我說,我?guī)湍惚闶恰!?p> 楚秀輕吐一口馥氣,眼波中隱隱蘊著一絲情緒。
心軟可不是什么好事,蘇玦嘆道。
“你把事情完完整整的道出來,我聽后再考慮要不要出手相助?!彼_口,青竹一聽便知有戲,便細細道出前因后果。
原來云秀那日投河,是衛(wèi)帝安排的一出戲,目的是為楚秀和元修掃清障礙。
云秀哪里肯答應,明面上裝著不知,私下卻聯(lián)系人將假死的她運去東周,后來不知怎的有了孩子。
現(xiàn)下母子窮困潦倒,孩子又得了熱寒病,這下才想起了如今的卿兮帝姬。
至于孩子是誰的,青竹卻沒有明說,但一個美麗女子流落在外,遭遇什么生下孩子卻不見父親的情況可沒幾個,她不說破,剩下三人也不點破。
“小公子病弱不宜顛簸,這才讓奴婢一人前來,長公主現(xiàn)在東周帝城,帝姬心善,救救長公主吧!”又是一個響頭。
楚秀扭頭看向蘇玦,后者輕勾嘴角,魅惑眾生。
“這可巧了,東周正好要開端宜公主的及笄宴,送了帖子來要我與你前去觀禮?!?p> 會有這么巧的事?
東周現(xiàn)在的帝城就是前衛(wèi)國的皇城,楚秀對這里提不起什么感情。
少年得意,長大流離,有些事她早就看淡了,只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了起點,心中多少有些唏噓。
端宜公主是溫宜長公主的同胞妹妹,這場及笄禮盛大,但有衛(wèi)楚秀珠玉在前,多少能人志士看得意興闌珊。
偶然在席中見到當年一舞驚鴻的帝姬,眾人興奮非常,畢竟帝姬在人們心中是如天神般的存在。
偶見真身,多有惶恐,對此楚秀表現(xiàn)的無所謂,蘇玦卻不樂意了,往她身邊一站氣勢就來,閑人馬上退避三舍。
甘藍看著楚秀納悶的樣子兀自偷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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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干什么,我這地方小,可容不下你這尊金枝玉葉的佛?!迸用嫔n白,只護犢似的摟著因發(fā)熱昏迷的孩子。
來這之前楚秀就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面對女子的冷嘲熱諷,她心里暗自慶幸還好沒讓蘇玦跟來。轉(zhuǎn)念一想她話中的深意,看到一旁略顯局促的青竹,心下了然。
“帝姬恕罪,是奴婢的意思,不關(guān)公主的事,我愿以死謝罪,只求帝姬不食言!”青竹不由分說地往柱上撞,楚秀來不及阻攔,柱上已滑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跡。
“青竹!”云秀驚呼,轉(zhuǎn)頭怒視面前的女子,目眥欲裂:“這就是你想要的?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滿意了?”
“原來我在你衛(wèi)云秀的心中就是這般惡劣的女子。”
她句句誅心。
“是誰逼死了青竹你心知肚明,何必擺出一副惺惺之態(tài),難道只是為了讓我救你的孩子嗎?可他身上傷痕累累,怕是作為生身母親的你也是沒有善待的吧?以孩子為幌子尋我前來,衛(wèi)云秀,你到底有何目的?”
被揭開面具的云秀不怒反笑,松開懷中的孩子,面容猙獰而瘋魔。
“縱使你猜到了又如何?!若不是你的存在,元修會和我生活在一起!父皇也不會偏心于你,只要你消失了這一切就會不一樣!你擁有的都是我的,我的!對,只要你消失了!”
“你清醒一點好不好!幸福一詞從來都是因人而異的,你覺得這樣很幸福,我卻覺得痛苦!你聽說過類似鳳凰的鹓鶵嗎?我向往的是自由平凡的生活,我向往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感情。元修是很優(yōu)秀,但他終究是要成為三宮六院的天子,他能給的是很多很多女子夢寐以求的,卻不是我想要的,你到底懂不懂?”
“姐姐,孩子無辜,你先讓我救他!”
“孩子?”
云秀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臉怨恨:“他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p> “你以為,”她的目光直直投向楚秀,笑容詭異,“你說了這么多,就能逃得過去?”
未知的災難在等著,楚秀卻平靜了下來,看見眼前的怨毒女子,她的心情不是害怕,而且難過。
到底已經(jīng)不是那個為她細心涂丹蔻的溫柔姐姐了。
“你逃不過的,衛(wèi)楚秀,孩子可以不必死,而你,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