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風(fēng)穿過柴房漏風(fēng)的板壁,在小小的柴房內(nèi)橫掃而過,帶來冰冷徹骨的涼意。
眼見衛(wèi)虎倒下,一剎那間,沐子晏的心頭更涼。
他立時俯身去查看,只見衛(wèi)虎雙目圓睜,眉心處釘入一支飛鏢。此時那飛鏢已深深沒入,只余下一個鏢柄。而那飛鏢釘入的傷口周邊竟是一滴血也未流出。
沐子晏以手去探他鼻息,人已氣息全無,顯然在飛鏢沒入眉心之時,便已經(jīng)死了。
衛(wèi)虎倒下的同時,言歡已如離弦之箭一樣沖了出去。
柴房外,守在門前的兩名飛羽衛(wèi)倒在地上。除此之外,并無人跡。
柴房地處別院最后一進(jìn)院子的偏僻角落。來到這里除了從最后一進(jìn)院子的角門過來,便是旁側(cè)的一條夾道。言歡看了眼關(guān)閉得緊緊的角門,不假思索順著夾道向前追去。
夾道狹窄幽長,一側(cè)是高高的圍墻,有高大的樹木枝丫從墻外伸進(jìn)來,此時是冬日,樹葉幾乎已落盡,只有數(shù)片還頑固地留下枝頭,顯得有幾分凄涼。另一側(cè)是稍矮的內(nèi)墻,每隔一段都有一扇通往各個不同院子的角門。
言歡追了一刻,眼見夾道僻靜無人。她想了想,改了主意,隨意挑了夾道旁一道角門,迅疾推門而入,只見院中空空蕩蕩,并無半個人影。
她又退了出來,奔了幾步,奔到下一個角門,將門推開,仍舊是無人。她并不放棄,奔到第三個角門處,猛地一推那門,只聽得“哎呦”一聲,定睛看時,卻是祁暮云跌在當(dāng)?shù)?,一旁倒著一只食盒,此刻食盒里東西俱都已撒了出來,碗傾盞倒,湯湯水水淋漓一地。
言歡愕然,“恨生?你怎么在這里?”祁暮云揉著手臂爬起來,“言兄,怎么是你。你急火火的做什么?”他苦著臉兀自揉著摔痛的手臂,突然看到腳邊翻倒的食盒,“啊”地一聲,急忙蹲下身去收拾。
言歡看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心里頗有些過意不去,只得蹲下來幫忙。一邊收拾,一邊問道:“恨生,你這是去哪?”祁暮云將那些碗盞揀到食盒里,“我是在給書使幫忙,給梁老夫子送午飯去。唉,恐怕我得回廚房重新去端一份了?!?p> “對不住,對不住?!毖詺g一疊連聲地道歉,問道:“你可看到有什么人過去?”祁暮云苦笑,“我看到的人就只有你了?!?p> 言歡見收拾完了,急忙起身就走,身后祁暮云奇怪地問,“言兄,是出了什么事了嗎?”言歡邊走邊道:“無事,無事?!毖垡娝艘殉隽嗽鹤?,又回身道:“恨生,今日對不住了,改日給你賠罪啊?!闭f著,人已奔得遠(yuǎn)了。
祁暮云看著她消失的方向一刻,又低頭收拾食盒去了。
言歡一直尋到前院,依然未尋到半分蹤跡,只得悻悻地返回。方走了一半,只見沐子晏正急急地奔過來,待見到她好端端地走過來,似是松了口氣。
他無奈嘆氣,“情況未明,你怎能單獨行動?”言歡笑嘻嘻地滿不在乎,“阿晏,我怕耽擱了,何況,我這不是好好的。衛(wèi)虎怎么樣了?”沐子晏神情嚴(yán)肅,“人已經(jīng)死了?!?p> “???”言歡驚訝,“怎么死的?”沐子晏攤開手,手心里是一支小小的飛鏢,他比劃了一下,“正中眉心?!彼Z聲里有遺憾,“我關(guān)了衛(wèi)虎三日,除了逼他開口,便是想能否引出他上頭之人。只是,還是輕敵了!”
言歡將那支飛鏢接過。飛鏢是普通的飛鏢,尖頭薄刃,后面一個小小的握柄。她隨手握了握,似是有什么東西硌著手心,她舉起細(xì)看,那里刻著一朵極小的梅花。除此之外,并無其他異樣。
言歡忽然理解了沐子晏的擔(dān)憂。飛羽衛(wèi)的功夫有多高,她自是知道,可是這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于柴房之外撂倒守門的兩名飛羽衛(wèi),并絲毫不顧忌柴房內(nèi)的他們,以一支飛鏢之力擊殺了衛(wèi)虎??梢姴粌H心狠手辣,膽大心細(xì),功夫也是一流。若被她迎面碰上了,不一定有勝算。
她仍是遺憾,“可惜我并未尋到刺客,他也不知逃去了哪里?!便遄雨倘粲兴迹斑@別院周圍我已派人守得密不透風(fēng),這刺客竟還能進(jìn)出自如,想必是十分厲害,你未追蹤到也不出奇。”
言歡心中一動,“阿晏,有沒有可能刺客本就在別院之內(nèi)???”想了想,她又自我否定,“別院內(nèi)有咱們這一行人,有你的侍衛(wèi),還有幾個別院仆役。咱們這些人自然不可能,你的侍衛(wèi)也都是信得過的,至于別院仆役,”沐子晏接道:“咱們?nèi)胱≈?,那些仆役我都令侍衛(wèi)探過底,被派在別院當(dāng)差的俱是些年老力衰或不被主家所容的,身懷武功更是不可能。”
他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這里風(fēng)大,咱們回房去說。”“好,”言歡雖有些羞澀,卻也順從地任他握著,乖乖地跟他身后。
兩人一前一后向沐子晏所住的院子走去。
言歡走著走著,忽然想起一事,“這幾日我怎么未見到清逸和子衡兩人?素日里,但凡咱們做什么,他們總會跟著?!薄霸S是他們事忙。”沐子晏狀似無意地說。言歡“哦”了一聲,接受了他這個答案,不再追問。
沐子晏面上仍舊一本正經(jīng),顏清逸和虞子衡那兩位,他不過是到書使面前隨便說了句,這幾日人手不足,他二人熱心,自是愿意幫忙。因此,那二人便被書使抓了差事,正被指使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已是顧不上他與言歡了。
沐子晏和言歡進(jìn)了房。
房內(nèi)燃著火盆,溫暖如春。
沐子晏牽著她坐到火盆邊上去,又轉(zhuǎn)身去給她倒了盞熱茶。方將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也倒了盞熱茶,坐到言歡對面。
言歡喝了茶,就著火盆烤手,仿佛慵懶的小貓般伸了個懶腰,滿足地嘆息了一聲,“阿晏,西北這邊真是太冷了,我還是喜歡溫暖的南方?!便遄雨烫ь^看她,眼里滿滿都是寵溺,“既是覺得冷,咱們今后便不到這里來了。你若是喜歡南方,我便帶你到南方去。想住在哪里便住在哪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p> 言歡聽得心中歡暢,方展顏一笑,卻又覺得哪里不對,沐子晏的這番話并不像對朋友說的,倒像、倒像是對情人說的。
想到“情人”這兩個字,她心中一跳,莫名了多了幾分期許,抬起眼眸定定地看著他,猶豫道:“阿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