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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脈梨花涼

第一百零二章 誘敵

脈脈梨花涼 輕碧 2599 2019-12-04 09:02:38

  寒風(fēng)凜冽,席卷過山間,刮走枯葉敗草,間或揚起樹上的浮雪,帶起一陣紛揚的雪沫,迷糊了視線。

  沐子晏和杜渲等幾個飛羽衛(wèi)坐在一處低矮的山洞里。說是山洞,其實,不過是山壁向內(nèi)凹陷的一塊,勉強可以塞下八九個人。眼下,他們也不過六個人,擠坐在一起,還有些富余。尚有一人在距山洞丈余處守衛(wèi)。

  這一眾飛羽衛(wèi)除了留給青冥書院眾人的,留給言歡的,他們原本還有十三個人,只是經(jīng)過幾場激戰(zhàn)后,不在這里的人都已將命留在武威山的皚皚白雪之下了。雖然王猛帶的那百余人也拿了半數(shù)的人命沖抵,但這些飛羽衛(wèi)伴著沐子晏走南闖北,情誼自是不同,因此,他心中自是不好過,便只是坐在那里沉默不語。

  “杜渲,”沐子晏沉聲道,“如果咱們還能回去,故去的這些除了份例內(nèi)的撫恤銀子,再多給一份,就從本王的帳上支。還有他們的父母,由毓王府贍養(yǎng)他們終老?!薄笆??!倍配趾藴I,唯唯應(yīng)著。

  此刻,他們身上都已掛了彩,沐子晏手背上有一處。杜渲的臉上帶著血跡,臂上有刀傷。其余諸人也都或多或少地受了傷。

  他們昨夜目送青冥書院眾人遠(yuǎn)去,便開始著手布置。先是在進山的幾條路入口處都做出車馬經(jīng)過的雜亂痕跡,然后派人在不同的路上扔下燃盡的火把,空空的水囊。最后,選了一條與書院眾人走的路線完全相反的路,并刻意把這條選好路上有人經(jīng)過的痕跡抹去。

  做完這一切,沐子晏帶人繼續(xù)前行了一段,便等在黑暗處。

  半個多時辰后,王猛果真帶人追蹤而至。就像沐子晏預(yù)想的那樣,王猛行伍多年,經(jīng)驗豐富,堪稱老謀深算。對于那些留下明顯線索的路線,他反而直接棄掉,最終選擇的是他們刻意消弭掉所有痕跡這條。

  眼見王猛帶的人馬距離他們等待之處越來越近,沐子晏呼哨一聲,與飛羽衛(wèi)眾人駕著馬向著更深的山間密林沖去。王猛果然上當(dāng),以為發(fā)現(xiàn)了青冥書院眾人蹤跡,率軍奮起直追。

  誘引追來叛軍的這條路線沐子晏與孫夢符反復(fù)討論過多次,他雖未實地走過,但對每一段路的走向早已爛熟于心,此刻,見王猛來追,正中下懷,便不遠(yuǎn)不近地帶著叛軍在深夜的林間兜起了圈子。

  待兜了幾圈,料想時間差不多了,才向旁一拐,走上了另一條路。那里是孫夢符曾特別指明的地方,是他打獵時設(shè)下的好幾個捕獸陷阱。沐子晏在叛軍到來之前曾到那里檢查過,因是冬日,極少有人往來,陷阱仍維持著原狀。為了穩(wěn)妥,除了陷阱,沐子晏還在旁邊的松林中布了一排弓弩。

  山高林密,暗無天日。

  沐子晏悄無聲息地帶人站在陷阱不遠(yuǎn)處。眼看著王猛攜著人馬聲勢浩大的由遠(yuǎn)及近,如他料想那般,叛軍前鋒毫無察覺地跌入陷阱,被坑底遍布的尖矛穿身而過,林間響起一片慘叫聲。后面的尚不明白發(fā)生了何事,立時混亂起來。眾人一時急于逃命,左沖右突,又觸動了弓弩,有人還未明白過來,便已做了箭下亡魂。一時場中更加混亂。

  沐子晏見時機正好,呼哨一聲,帶著杜渲及飛羽衛(wèi)如夜間梟鳥,無聲自黑暗中沖出,徑直沖向已亂成一團的叛軍之中,舉劍便刺。他們來如鬼魅,身形飄忽,眨眼間便刺倒了一片兵丁。但他們即刺即走,并不戀戰(zhàn)。頃刻間又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王猛畢竟帶兵多年,起初雖也慌亂了一刻,但不久就醒悟過來,抓住一個亂跑的小兵,一劍刺倒,大吼一聲,“誰敢再亂,本將軍決不輕饒!”

  眾人噤若寒蟬,場中一時靜了下來。

  王猛這才重新整兵,列好隊形,命眾人將火把燃得通亮。此時,士兵們都已心神安定,面貌氣勢自不可與方才同日而語。

  沐子晏于黑暗見看到這般情形,暗自皺緊了眉頭,他們方才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才擾亂了對方了陣腳。若是此時便走,自可全身而退。只是,青冥書院眾人還未走遠(yuǎn),他們唯有與這些人僵持到底。

  接下來,沐子晏便帶著一眾飛羽衛(wèi)不遠(yuǎn)不近地誘敵在前,王猛憋著勁率軍跟蹤在后。兩隊人馬交手?jǐn)?shù)個回合,沐子晏畢竟是吃了人數(shù)上的虧,雖將叛軍誘得越來越深,他這邊人手不免也有折損。

  山洞并不避風(fēng),寒風(fēng)肆無忌憚地席卷而入,眾人仿佛一無所覺。

  沐子晏忽然大笑了起來,他一貫清冷,從未有如此恣意的時候,飛羽衛(wèi)們都向他望過來。只聽他大聲道:“這些年,本王帶著你們游歷四方,走南闖北,去過多少地方,經(jīng)過多少事。還從未像這一次,干這樣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便是青山埋骨,也是值了!”

  眾人聽他說得豪邁,一時胸中激情滿懷,有的道:“咱們的命本就是殿下的,只要殿下一句話,便是送了又何妨?!庇械牡溃骸澳凶訚h大丈夫,有什么可怕,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飛羽衛(wèi)們一時都嬉笑起來,仿佛他們所面臨的生死抉擇都已不算什么。

  負(fù)守衛(wèi)之責(zé)的那個飛羽衛(wèi)奔過來,向沐子晏低聲道:“他們來了?!?p>  沐子晏唇邊笑意仍在,眸光卻是一冷。他慢慢站了起來,理了理衣襟,手握墨淵,沉聲道:“按原先分配,我與杜渲在左,你們?nèi)ビ?,”他劍尖一指,有烏沉寒芒一閃而沒,“迎敵!”

  言歡駕著馬已奔行了大半日,她卻絲毫未感到疲累。姚鐺知她傷勢未愈,一力苦勸,言歡不過稍稍放慢了馬速,卻仍未歇息。

  她并沒有沿原路返回,而是按照孫夢符所給的路線,從一條極險的小路穿插了過去,那條小路一面是峭壁,另一面是陡崖,中間只有尺余寬,上面覆滿冰雪,稍一不甚,便會跌落到望不見底的深淵里去。她竟似不知道怕一般,牽了馬,大踏步的走了過去,惹的身后的姚鐺暗暗乍舌。

  出了那條小路,便是孫夢符所說沐子晏定的那條誘敵之路。二人騎馬行了一段,只見空山寂寂,并無人蹤。走了半晌,言歡突然見到前面路上刀槍劍戟散落,血跡宛然,尸體橫陳。

  她心中一驚,慌亂著跳下馬,跌跌撞撞地向著那處奔去。她并不害怕看到這些尸體和血跡。若說西行之前,她還是開陽城中無憂的世家子弟,未見過真正的生死,猛一見到這些還會驚懼失色。而這一路走來,她已經(jīng)歷得足夠多,不能說視作平常,也已能平靜面對?,F(xiàn)下如此慌張,只是怕,怕那里面有她想要找的人。

  待奔到近前,她更覺悚然,望去儼然是發(fā)生過一場激戰(zhàn)。她環(huán)顧四周,再也忍不住,大聲道:“阿晏,阿晏,你在哪里?”一壁喚,一壁四處去尋,甚至于挨個去看那些尸體的臉。

  姚鐺從她身后趕過來,看了也是嚇了一跳。他比言歡速度更快,迅捷已看完所有。心中稍稍一松,起身向言歡搖了搖頭,示意其中并沒有沐子晏。

  言歡只覺得腿一軟,人已跪坐在雪地里。半晌,她踉蹌著爬起,一個縱身已躍上馬背,急急向姚鐺道:“快些,去前面?!?p>  這一路走去,二人見到的尸體越來越多。每到一處,言歡都跳下馬去,不顧血腥,逐一翻檢尸體細(xì)看。尸體中,除了那些身穿都司衣甲的兵卒,他們也意外發(fā)現(xiàn)數(shù)具飛羽衛(wèi)的尸身。

  言歡心中一直繃緊的那根弦已到了極處,要斷不斷。她心中一片茫然,忍不住大聲悲呼,“阿晏,你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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