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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脈梨花涼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可說

脈脈梨花涼 輕碧 2534 2019-12-29 12:16:21

  正是秋高氣爽的天氣,秋日里的陽光雖然明亮卻并不刺目,透過蒙了白絹布的紗窗,光線更加柔和。坐在窗畔的言歡就沐浴在這樣的光線中,整個人顯得平和而寧靜。

  只是,似乎是太過平和寧靜了。

  五年前,她中箭墜崖落水,即使是后來能夠活著,也幾乎是九死一生。如今以瀾滄巫師神殿大神官的身份歸來,這中間也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磨難。此刻,她卻是這樣的平靜,似乎有些太異乎尋常了。

  李晏早就察覺了她的這份異常。

  這段時日,他也曾經(jīng)問過她與顏清逸同樣的問題。但是,她的回答卻是輕描淡寫,“我當年墜崖后,落到崖下的江水里,后來為人所救,流落到了瀾滄,再后來就進了巫師神殿,成為大神官。然后一晃就是五年?!?p>  言歡說得流暢,卻頗有些語焉不詳。因彼時她重傷難行,他顧及著她的情緒,便也沒有再追問。他一直將此事記在心上,等她身子大好,這事遲早還是要說上一說的。眼下顏清逸主動問起,李晏覺得,言歡應(yīng)該還是那套說辭。果真,她將與他說過的又重復了一遍。

  顏清逸倒是不好糊弄的性子,直白道:“言歡,你說得太過簡單了。譬如你受了多重的傷?誰救了你?你在瀾滄又是如何過的?”

  言歡含混道:“一切都過去了,還有什么好說的。過去再如何,卻都比不過當下?!边@句話對了顏清逸的脾氣,他拊掌大笑,“說得好,就是要活在當下。”

  言歡也笑,“別只顧說我了,說說你們吧。”顏清逸收了嬉笑的神色,“也沒什么好說的,你們家出事當日我們都未能援手,雖然是情勢所迫,有心無力,但你也看到了,我與子衡依舊后悔了五年。”他苦笑,“言歡,你就是怪我們,我們也沒有怨言。”

  “你們一直是我的好兄弟。”言歡語聲真誠,“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們。當年之事任誰都是無力回天。便是你們出手,怕也要折進這件事里,那樣只會令我愧疚。只要你們好好的,便是不負咱們這么多年的情誼了?!?p>  她笑吟吟地看著顏清逸和虞子衡,另外兩人也含笑地看著她。他們?nèi)藦男∫黄痖L大,情分自然非比尋常。當年言歡意外身死是他們兩人的必生憾事,如今她好端端地坐在他們面前,他們一直以來的心結(jié)總算是解了。

  顏清逸騰地站了起來,眾人都嚇了一跳。只聽他道:“你人還好好的,我得去把那個衣冠冢給拆了,否則太不吉利了?!?p>  言歡想的倒不是吉不吉利的問題,“我已是死過一回,所以也不在乎這個。但那個衣冠冢也是時候該拆了,若是被旁人發(fā)現(xiàn)了,只怕會給你們帶來麻煩。要知道言歡雖然已經(jīng)死了,到現(xiàn)在卻仍是朝廷欽犯的身份?!?p>  顏清逸和虞子衡一時都有些黯然。她人雖然回來了,但卻不能將真實身份亮于人前。難道這一生都要這樣,借著另外一個身份活著?

  “不會!”說話的是李晏,聽去頗有些斬釘截鐵?!拔也粫屇阌肋h是朝廷欽犯,終有一日,你會以言歡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站在這青天白日間?!?p>  “我知道?!毖詺g看著李晏莞爾一笑,隨即她端正了面色,“我自己亦不會允許自己掛著這樣一個身份,不會允許我的家人死后不能正名,魂魄不得安寧?!?p>  虞子衡突然插言,“言歡,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言歡“嗯”了一聲,道:“我這次之所以回來,便是想查一查我們家當年之事,我想要為言家翻案?!?p>  顏清逸點頭道:“原是該如此。言歡,今后你有何需要直說便是。咱們兄弟這么多年,無論水里火里咱們都陪著你?!?p>  虞子衡也道:“只怕這有些艱難。不過,罷了罷了,你若是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就像清逸所說,左右咱們都陪著你就是了?!?p>  言歡心中感動,只覺得眼底涌上熱意,忍不住淚盈于睫。李晏怕她太過激動傷身,握了她的手,叫了聲,“阿歡?!彼D(zhuǎn)頭看他,唇畔帶笑,搖搖頭示意她無事。

  然后,她又轉(zhuǎn)回來,看著顏清逸和虞子衡,灑脫道:“我一直把你們當兄弟,若是有事,我自然不會客氣?!彼纳袂槔镉须[憂,更多的卻是堅毅,“我亦知道這事艱難,只是身為人子,卻任憑家族蒙冤,他日我于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去見我爹爹,阿娘,還有我哥哥?”

  她一時激動,忍不住咳了起來。李晏急忙起身去給她撫背,并將放于她手邊的溫水親手端至她嘴邊,喂她喝下。

  這個人前一貫清冷出塵的毓王殿下對言歡竟是無所不用其極的體貼,顏清逸和虞子衡雖然當年早視作尋常,當一隔五年,見他仍是如此,也不由得唏噓。

  虞子衡更是默然當?shù)?,心中只是起起落落,頗不平靜。只覺得無論怎樣都是比不過李晏。雖然他已打算好將這份無望的感情自言歡身上移開,但畢竟已存于心中這么多年,怎么能說放下就放下,終究還是存了一分半分的念想。但此刻,見到李晏一如當年,如此便是連這一分半分的念想也都晦暗了下去。

  “你這身子是怎么回事?”顏清逸耐不住問道。

  言歡好不容易才平順了氣息,臉色仍是有些蒼白,隨口答,“不過是弱些。”“弱些?”顏清逸語氣夸張,反詰道:“你當年比誰都有精神,跟著咱們上樹爬墻,斗狗遛鳥,何嘗又有過身子弱的時候?”

  言歡一時語塞,現(xiàn)在的她又怎么能和當年相比。自從五年前她中箭墜崖,余生便都只是偷來的了。更何況,前些時日她還勉力為太子李倫解蠱,現(xiàn)下能多活一日,對她來說都是幸事。

  只是,這些她要怎么說。

  無論是誰來問她當年之事,她都是含糊帶過,亦只能含糊帶過,那些不能觸及的傷痛,她不能回想。而且,關(guān)于太子中蠱,她為其解蠱一事,因牽涉太大,并沒有在朝內(nèi)外公開,因此,知道的人并不多。

  “我------”言歡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要怎樣開口。

  虞子衡看她面色不佳,暗暗拉了拉顏清逸的衣袖,“清逸,你也別問東問西的了。言歡已經(jīng)回來了,來日方長,還怕沒有機會細說?我看言歡也累了,不如就讓她休息吧?!?p>  顏清逸雖然不大明白,卻也聰明地不再糾結(jié)這個話題,而是問道:“言歡,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若是有事該怎么尋你?”言歡還沒有答話,李晏替她答道:“她現(xiàn)在就住在毓王府,你們有事自可以到本王府中來?!?p>  顏清逸和虞子衡都是一頓。李晏卻是神色自若,仿佛所說之事不過是稀松平常。此刻,他便是如此作想,他與她已經(jīng)不見了五年的時光,而今還能夠有幸相守,那些世俗之論凡人眼光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二人就此告辭。

  顏清逸走至門口,突然想起一事,又轉(zhuǎn)身回來,“言歡,我剛想起來了,前些時日我偶然遇見了一個人,那人特別像你的一位故人。”

  言歡疑惑道:“故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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