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轉(zhuǎn)過身看向來人，唇邊浮起似是挑釁的笑意，“呦，原來是二皇兄啊?！?p> 言歡心中一緊，李恒口中的“二皇兄”自然就是李晏，李晏竟然也走到這里來了。她只覺得身形僵硬，下意識想要逃開，但雙足宛若生了根一般，竟似連一步都無法挪動。
李晏已走至她身側(cè)，只聽他問李恒道：“三弟，你在這里做什么？”李恒聲音夸張，“二皇兄難道沒看出來，臣弟正佳人有約！”
“莫要胡鬧！”李晏的聲音里多了幾許陰沉。李恒卻是有恃無恐，依舊道：“二皇兄不信么，那不如你問問玖黎。”
言歡便是未扭頭看他，也能感到他的目光已落到她身上，她心中糾結(jié)到底要不要看過去，另一個嬌嬌軟軟的聲音插進(jìn)來，“寧之哥哥?！?p> 她身形一僵，心中忍不住自嘲，自己真是沒記性，秦念卿一直都在他身邊，她還在這里糾結(jié)什么。她猛然轉(zhuǎn)身，帶著白伊徑直走向竹林外。
李恒玩味地看了李晏，又看向言歡的背影，突然揚聲道：“玖黎，不需要本王送你回府么？”
言歡并未回應(yīng)，也未回頭，蓮步姍姍，走得甚是從容，身形漸去漸遠(yuǎn)。
李晏看著言歡的背影，面上陰晴不定，突然轉(zhuǎn)頭向著李恒道：“本王倒是不知道，三弟何時與神官大人如此熟稔了？”
李恒看了眼跟在他身后乖巧柔順的秦念卿，神情里頗有些吊兒郎當(dāng)，“二皇兄既已另有所愛，玖黎的事便與二皇兄無關(guān)了。有一件事好叫二皇兄知曉，臣弟一向思慕玖黎，方才已做了表白，正在等著玖黎的回應(yīng)?！?p> 他說罷，也不告辭，人已施施然向竹林外去了。
李晏看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面色晦暗，半晌未動。
言歡出了竹林，在天王殿門前碰見了匆匆折返的祁暮云。祁暮云見她無事，暗暗松了口氣。
言歡出了伽藍(lán)寺，穿過山門前熙熙攘攘的攤子，走到自家的馬車前。白伊上前將車簾掀起，露出里面帶著緊張神色的紅綾。
紅綾見言歡過來，急忙下車來，抓住她的袖子，切切道：“姐姐，你可回來了。你這么久未出來，我真怕出了什么事。澄王殿下可有為難你？”
言歡嘴角邊有似譏還諷的笑意，“他的確是在為難我，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拍拍紅綾的手，“沒事的，你莫要擔(dān)心。”她想了一想，忽然回身向著一直跟在身后的祁暮云道：“恨生，還得麻煩你，幫我送紅綾回府去。我還有些事要處理?！?p> 紅綾愕然，“姐姐，你要去哪里？”言歡含混道：“不過是些許小事，你先回去吧。對了，我想吃你上次做的綠豆羹，不如你回去便做，等我回去吃好不好？”
紅綾不疑有他，答得爽快，“那好，我在家做好了，等姐姐回來?！?p> 言歡上了馬車，在街上繞了幾圈，見無人跟蹤，才拐去西市坊的漪瀾堂。待下了車，進(jìn)了前堂，得了消息的容九早已迎了上來，未及說話，便直接引著她和白伊去了上次來過的后院的屋子。
幾人進(jìn)了房，言歡在上首坐下。容九方道：“大人今日怎么親自過來了？”
言歡養(yǎng)傷的這段時日，都是白伊往來傳遞消息，算起來，她已經(jīng)大半年沒來這里了。
“聽白伊說大人傷重，小的擔(dān)心得緊。大人身體可好些了？”容九關(guān)切地道。言歡擺擺手，“不妨事，已好了大半了?！彼幌胗粲谶@個話題，問道：“巫師神殿那邊可有什么消息？”
容九皺了眉頭，“不曾有消息?！?p> 言歡亦神情凝重。
她因為給太子李倫解雙生蠱，受傷太重，以至于現(xiàn)在都無法催動靈鐲的靈力。所以，不得不棄用素來聯(lián)絡(luò)使用的化影術(shù)。她剛醒來的時候，便將她解雙生蠱的情形寫成書信，送來這里，命容九火速遞回瀾滄巫師神殿去。雖然采用的是最慢的派人送信的方式，但一來一回滿打滿算兩月有余也應(yīng)該收到神殿的回信了，可是，這已經(jīng)大半年都過去了，那邊竟是一絲消息也無。
“神殿難道出了什么事情？”言歡心中不能不疑惑，她記得走的時候一切如常，并沒有什么特別。最好便是回去看看，只是眼下她所查之事尚無頭緒，此時回去只怕會耽誤許多功夫。
“容九，你派個可靠的人回瀾滄去探探情況?！毖詺g沉吟了片刻，吩咐容九。
容九應(yīng)了聲“是”。
“還有，你幫我去查一個人?！毖詺g將杜伯的情況說了，雖然當(dāng)時李晏一力將此事應(yīng)承下來，只是，眼下他們這樣的情形，她難道還在這里等著他自動將一切送上門來不成。她心內(nèi)自嘲，可見無論什么情形下，終究還是要靠自己。
安排了這兩件她一直放在心頭之事，言歡才問其他，“最近朝中可曾發(fā)生什么大事？”
“若說是大事，最近倒也沒有。”容九道。
若是沒有大事，澄王李恒的異常表現(xiàn)要做何解釋？言歡以指尖敲擊著旁邊小幾的幾面，心中愈發(fā)疑惑。
“那有沒有什么特別之事？”她又去問容九。這樣一問，容九倒想起來兩樁，“若說特別的，的確是有?！?p> 言歡抬頭向他看來，“是什么事？”
容九道：“小的聽說，最近早朝停了數(shù)日，什么原因打聽不出來。不過據(jù)說大楚明帝近些年龍體欠安，三不五時總會停朝幾日?！?p> 言歡一怔，明帝“龍體欠安”？再一想到今日李恒染指朝堂的急迫，這兩件事放到一起，難道只是偶然？
“還有一樁，”容九道，“據(jù)說，有人在大理寺偷偷查一樁積年舊案?！薄笆裁磁f案？”言歡急切地問，她想到的是他們言家的案子?！昂孟袷歉粋€什么礦有關(guān)?！毖詺g“哦”了一聲，不動聲色地壓下方才因聽到“舊案”二字而有些浮動的心思，問道：“是什么樣的案子？”
容九道：“小的知道的也不多。這事是小的店里雇傭的一個伙計說的，那伙計的親兄弟在大理寺當(dāng)仆役，專門伺候師爺，有一日聽那師爺自己叨念，好像有人暗地里動了一個案卷，那上面錄的就是這個案子?！?p> 從大理寺內(nèi)查看證物自然不易，能夠暗地里動案卷的人想必不是普通角色，這個關(guān)于“礦”的案子到底有什么特別？是否與李恒最近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有關(guān)？但容九所知也不多，言歡一時也不得要領(lǐng)。
她忽然想起了兩個人來，或許可以幫她釋疑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