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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脈梨花涼

第一百九十一章 生死兩茫茫

脈脈梨花涼 輕碧 2336 2020-03-02 08:27:53

  一切塵埃落定,李晏如今已是大楚太子。散朝后,文武百官紛紛上前,道賀聲不絕于耳。

  左丞蘇厚照距他最近,當先拱手,“恭賀太子殿下。”李晏只是性子清冷,卻并不是倨傲之人,便也回禮,“蘇大人客氣?!?p>  蘇厚照笑容可掬,“太子殿下如此得陛下信任,想來他日定能為我大楚帶來嶄新氣象?!崩铌搪犃?,心中微微一愕,蘇厚照的話聽起來客客氣氣,但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但這感覺只是一瞬,便被旁邊紛紛附和的眾臣給沖淡了。他無暇細想,本能地接道:“承蘇大人吉言,孤閱歷淺薄,今后還望大人不吝賜教。”

  這番話雖是倉促而就,但答得卻是滴水不漏,蘇厚照眼底極快地閃過一抹驚異,轉瞬又是和藹笑意,拱了拱手,退后幾步,轉身走開了。

  百官們也三三兩兩地向外走去,李晏看到了站在眾人之后的秦江池。秦江池與旁人不同,他是真的將李晏當做自己的子侄在愛護。所以,此時他看過來的眼神里滿滿都是快慰,快慰里卻還夾雜著幾絲悲傷。李晏知道,那是為他的母妃,此時他亦該稱之為母后了。

  秦江池定是難過于他的母后不能親眼目睹她自己的孩子有一日成為大楚儲君的快意模樣,雖然她的心愿一直都只是想他平平安安,但他能心懷抱負,大展拳腳,想必他的母后九泉之下自然也是高興的。

  李晏向秦江池走過去,“老師,您放心,您教給孤的,孤都記得?!鼻亟匦牢慷Γ暗钕乱恢弊龅煤芎?,臣又怎會不放心。”

  李晏欲待再說兩句,卻見懷恩向他走過來,“太子殿下,陛下有請?!?p>  李晏走進常陽殿的時候,明帝仍舊坐在他慣常坐的南邊的羅漢榻上,面前雖然照舊擺了玲瓏局,他卻看都沒看一眼,整個人仿似在發(fā)呆。較之前幾日,他似是更加憔悴和蒼老。

  李晏頓了一頓,心中不期然泛起幾分同情。這幾日發(fā)生了太多的事,盡管是一國帝王,但畢竟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明帝所受的打擊只怕旁人無法體會。

  “父皇,”他走上前去。明帝方才醒悟過來,“寧之來了,過來坐?!薄笆恰!崩铌虘艘宦?,依言坐于明帝對面。他坐下后,看了明帝一眼,欲言又止。

  明帝道:“寧之,朕知道你想問什么。今日封你為太子之事,朕在得知宏之做過什么之后便有了這個心思。你無需多言,朕不會看錯,你當得起!”

  李晏走出宮門。正是春日里風朗氣清的好天氣,天空湛藍,白云朵朵。他抬頭看天,只覺得一陣恍惚,疲累如亂生的藤蔓漸漸包裹了他的身體還有思緒。

  他自李恒之事發(fā)現李倫有異,但手中并無證據,因此,不惜以自己為餌,苦心布局。最終成功引出李倫,自供罪狀。這段時日接著又查其同謀,清繳余孽。到今日意外得知被封為太子。這幾日奇峰迭起,應接不暇,他一直殫精竭慮,不曾好好歇息。此時一切俱已落定,方一放松下來,便覺得累極,似是再也撐不住了。

  但是,在看見站在宮門前不遠處,搓著雙手帶著一臉焦慮的杜渲后,李晏的疲累突然都不翼而飛,他直覺是王府出了事。眼前的情景仿佛有些熟悉,五年前好像也是這樣,彼時他剛入朝聽政,在宮內忙了幾個日夜,一出宮門就見杜渲等在那里,帶來的消息是言歡全府被下獄。隨后便一發(fā)而不可收拾,墜崖,不知生死,五年無望的尋找。

  還沒等他發(fā)問,杜渲已疾步迎了上來,帶著倉惶的神氣,“殿下,神官大人出事了?!?p>  李晏周身的血液似都已變冷。

  新月如勾,高高掛在梢頭,夜色靜謐蒼茫。

  李晏坐在寢殿內的羅漢榻上,面前的小幾上攤著那些梨花箋,是過去五年里他寫于紙上的相思。其中的一張上有淋漓斑駁的一片暗紅,彷如開至極處的梨花,花瓣片片零落,如塵如土。他知道,那是她的血?;ü{旁還有幾方絲帕,也同那張花箋一樣,浮了星星點點的暗紅,望去觸目驚心。

  這些都是他自她的枕下找到的。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身上的傷勢已是這般嚴重,但她卻一直在瞞著他。

  他抬頭茫然四顧,到處空空落落,只有他一個人坐在這里,而她已去向遠方,不知生死。

  這幾日里,他就像是在做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夢開始在他走出宮城的那一刻,彼時陽光還在他頭頂閃耀,直到聽到杜渲那一句,“神官大人出事了”。陽光隱去,黑暗掉落。

  他的腦中,旁的都是一團亂麻,而涉及言歡的卻是無比清晰。

  據杜渲說,早在他于靖安壇被刺的第二日,言歡就已自紅綾處得知了消息,當時便吐血暈倒,而后就再也沒有醒來。他定的這個計策就是以自己為餌,本就有幾分兇險。言歡身子弱,不能受刺激,所以他才一直隱忍不說,臨行前他還反復叮囑杜渲守好門戶,不得外人出入,就是怕言歡會從他途得知消息。誰成想,防來防去,竟然忘了防她這個義妹。他頗有些挫敗,一時又不知該找誰發(fā)火。

  杜渲說,當時,眾人都被嚇得六神無主。杜渲按照他事先的吩咐,立刻去太醫(yī)院請出了司徒遠。司徒遠診脈之后,卻只是搖頭嘆息。杜渲一徑追問,司徒遠只說了四個字,回天乏術。

  當時事發(fā)緊急,杜渲也曾去靖安壇尋他,但彼時靖安壇內外都已被京衛(wèi)指揮使司的衛(wèi)兵圍了個水泄不通,他根本就進不去,只好又轉回了王府。李晏聽后無奈嘆息,杜渲當然進不去,當時他與明帝正在逼問李倫的緊要關頭,又怎會由旁人隨意進出。

  但那時言歡的情形愈發(fā)不好,到最后連水都喂不進去。正當眾人焦灼不安時,內監(jiān)來報,府外有人求見,求見之人自稱來自瀾滄巫師神殿,特來此見神官玖黎大人。杜渲謹慎,自然帶了白伊去認人。來人是個極漂亮的少年,高鼻深目,瞳色烏黑偶有微藍,嘴角噙笑,望之可親。白伊一見之下立即確認了來人身份,是來自巫師神殿的信使詔蘭。受神殿大巫師指派,前來面見神官玖黎。

  詔蘭使見了昏迷不醒的言歡,笑意隱去,神情變得嚴肅而緊張,立時便要將人帶走,說是要馬上回瀾滄巫師神殿去。杜渲自是不愿,但詔蘭使表示,玖黎大人已是十分危險,若是稍有耽擱,怕是再也救不回來,就連他也只能暫時維持住她的一線生機,待回到巫師神殿再做打算。

  杜渲無法,唯有放手,任詔蘭使帶著言歡離開了開陽。

  落日余暉下,城外長亭邊,杜渲親眼見載著言歡的瀾滄馬車迤邐走遠,一直走到落日的盡頭,消失在一片暮色蒼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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