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諳睜開眼，還是凌晨。天暗暗的，緩慢移動視線，看到孟欽睡在旁邊的臥榻上。
昨天一瞬間脫力，一陣劇烈的頭疼后失去意識。
再醒來，就是現(xiàn)在這副樣子。
蘇諳動了動手指，可以控制，但卻吃力了許多。
心中有一絲不確定，重新深呼吸，慢慢握起拳頭，卻驚動了身旁的人。
微微顫抖的手，驟然被握住：“醒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情緒平靜無波，聲音溫柔無害。
“我不餓?！币恢睕]開口說話，空氣突然涌入口中，沖的蘇諳咳嗽起來。
孟欽扶起蘇諳半靠在坐在懷里，環(huán)住她拿起桌上溫?zé)岬闹啵骸斑@里條件有限，沒有你喜歡的皮蛋瘦肉粥，但是白粥也不錯?！?p> 舀起一勺，吹溫后，遞喂給蘇諳：“來，嘗嘗?！?p> 蘇諳把頭搖向一邊，拒絕：“我沒胃口，不想吃?！?p> 孟欽今天的脾氣似乎好極了，只哄著她：“不吃飽怎么行呢，再說你都休息一天了，好歹吃點東西墊肚子吧?！?p> 看著遞到嘴邊的粥，蘇諳有些消沉：“我生病了是嗎？”
她自顧自說下去。
“之前我就覺得身體不太對勁……”
“好好的，突然就好累……”
“也不是沒有暈倒過，醫(yī)生都在，也說沒事?！?p> 說到最后，哽咽起來。
“……但是這次好嚴(yán)重，比所之前所有的都嚴(yán)重，醒來后沒人和我說話，你都不說話了……”
她的情緒上來，氣接不上，有些地方孟欽甚至都聽不清在說什么。
孟欽用調(diào)羹攪了兩勺白粥，放在桌上。
握住蘇諳的手，輕輕的安慰：“沒事的，我們都在。”
他的手一直拿著乘粥的碗，溫溫?zé)釤岬?。包裹著蘇諳的手。
“有蘇爺爺在，還有那么多醫(yī)生。”
孟欽大拇指輕輕磨蹭，緩緩地說：“你才剛醒，好多人都擔(dān)心你，蘇爺爺待會馬上就來接你了回家了，再不吃點東西，爺爺看到會擔(dān)心的?！?p> 兩人在床上消磨了一早上，誰都沒來打擾。
喂好粥后，孟欽囑咐蘇諳躺一會，恢復(fù)體力。
回到自己的房間，洗了澡換了衣服，就開始收拾東西。
打包好后，拎到蘇諳的房間里。叫醒蘇諳，帶她到浴室門口。
“你洗漱打理一下自己，東西已經(jīng)幫你放在浴室了，你洗澡的時候，我在外面幫你收拾東西。你一個人我不放心?！?p> 蘇諳沒有意見，答了聲好。
很多東西蘇諳都沒來得及用，很快就收拾好了。
蘇諳洗完澡出來，看見東西都收拾好了。桌上留了一張字條。
--我去拜別寺里的住持，如果先出來了，就在房里等我一會兒。
蘇諳收好紙條，一言不發(fā)出門。
“這么快就要走了？”
“是啊，好多事不受控制，人只能去遷就。”
“前事，自有因果?！?p> “因果？住持怎么覺得是因果，不是劫難？”
“若非因果，孟先生又何必甘之如飴?！?p> “……甘之如飴？”孟欽皺著眉。
“劫難自身受，因果牽世人。至少在老衲看來，孟先生至今都在蘇小姐身邊?！?p> 住持徑自離開，孟欽站著想了許久，才踱步到佛像下。翻開愿望冊。
寫上：孟蘇因果，自當(dāng)共渡。
一回頭，看到蘇諳站在門口。
欲言，又止。
也是幾天前，蘇諳好奇站在佛殿外看著佛殿里叩首的男人。
也是現(xiàn)如今，蘇諳無言站在佛殿外看著佛殿里祈愿的男人。
孟欽身后是金身大佛，莊嚴(yán)肅穆。
蘇諳身后是高木烈陽，熾熱清風(fēng)。
孟欽朝蘇諳走去，走到她呆的暖陽下方。
“不是叫你在房里等我嗎？怎么自己出來了？”
“房間只有我一個人，而且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能回來。”
“我已經(jīng)處理好了，走吧?！泵蠚J走上前來扶著蘇諳離開。
“你剛才寫東西嗎？”蘇諳任由他扶著自己，側(cè)過頭看著他說話。
“嗯?！泵蠚J簡單應(yīng)了聲，不想多說。
“孟醫(yī)生，你對你的病人都是這種態(tài)度嘛？”
孟欽看著她，保持溫和：“嗯？怎么說？”
蘇諳直視他的眼睛，面無表情。
像是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你的樣子，就像是知道病人命不久矣后，表現(xiàn)出來的體貼?！?p> 兩人都沒有說話，蘇諳依舊直視他，也是在這種視線下，孟欽第一次被亂了心，犯了一件最大的錯誤。
他低頭避開了視線。
到如今，蘇諳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抽出手，垂下眼。一步一步慢慢挪回房間。
孟欽在后面跟著，說不出話。
長廊回蕩著兩人落錯的腳步聲，直到盡頭。
蘇老先生推開門，看到一桌一床各被兩人占據(jù)。
蘇諳紅著眼，叫爺爺。
“哭什么！哪里是我的孫女。”
蘇老爺子走到床邊，用拐杖撐著自己。站的筆直。
“當(dāng)初摔骨折都會開玩笑，怎么生個小病就哭?！?p> 蘇諳眼里蓄著淚，低著頭，不看爺爺。
感覺到爺爺伸出手，慢慢放在自己頭上，挑開臉前遮面的頭發(fā)，抹開淚。
言語沉沉：“嬌生慣養(yǎng)！”
“站起來，跟我回家?！?p> 孟欽想要來扶她，被蘇老爺子呵?。骸八钦静黄饋恚筒挥酶一厝チ?。”
蘇諳沒臉，孟欽看到她一副糾結(jié)的樣子，主動離開。
聽到關(guān)門聲，蘇諳悶悶地說：“爺爺我可以起來?！?p> 說完立刻從床上爬起來，站在蘇老爺子面前。手去抓著爺爺，可憐兮兮：“爺爺你別在外人面前兇我了，以前就算了……現(xiàn)在我都……”
“你都怎么了，你現(xiàn)在是長大了，能上天了？你就是能上天了還是我孫女！去哪兒都是我孫女！以前是！以后是！就是死了都要埋我蘇家墓！”
蘇老爺子打斷蘇諳，中氣十足教訓(xùn)她。
“……嗯。”眼淚徹底奪眶而出，蘇諳只能吶吶點頭。
蘇老爺子恨鐵不成鋼，抓著她的手：“齊修他們走的早，你一向聰明，雖然調(diào)皮搗蛋，但所幸堅強。”
蘇老爺子抓著她慢慢走：“爺爺知道，這次病嚇到你了，但爺爺也知道，你像我，雖然被嚇到了，還會站起來的對不對？”
走到門口：“外面有我，有醫(yī)生，還有孟家小子替你撐著?！?p> 打開門，陽光照進來，身旁是爺爺?shù)穆曇簦骸盃敔斨挥幸粋€要求，你里邊兒要給我站起來?！?p> 門外是孟欽，他在笑。和柳牧不同，雖有幾分寡淡，但卻似，人間春日。
這次蘇諳站在陰暗處，看著陽光下對自己笑的孟欽，心中像是慢慢注入暖流。
她慢慢挺起腰，像爺爺一樣站直身子。
朝他笑起來，掛著淚。
在孟欽看來，這是希望新生。
聽茶月書聲
我決定好好分配寫作時間，六更一休。 ?。ǜ氖且患L久且持之以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