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珂聽著曹嬤嬤拿腔拿調的話,眉心微蹙,一副不大樂意的樣子。
曹嬤嬤毫不客氣的敲打道:“大家小姐,一言一行都要有規(guī)矩。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像六小姐這樣口無遮攔,連累府中長輩的,更要好好學學?!?p> 慕晚珂心中冷笑。
這曹嬤嬤一口一個規(guī)矩,說得比唱得還好聽,按著規(guī)矩,她一個得臉的奴婢,見了她堂堂嫡出的小姐,應該低眉垂眼,連個坐都不該有。
慕晚珂端著茶盞,目光溫溫的向瑪瑙瞧去。
瑪瑙領會,冷笑道:“嬤嬤坐著主位,喝著熱茶,一個奴婢比著主子還要主子,按著江府規(guī)矩,這樣的奴婢早就該打發(fā)出去了?!?p> 曹嬤嬤一張老臉瞬間變色。
這個小賤人,竟然敢拿她說事,看她怎么收拾。
曹嬤嬤正要張口,慕晚珂已開了口:“你這丫頭該打,江家的規(guī)矩怎比得過咱們府里。母親王府出身,規(guī)矩最好不過,她調教出來的人,人品德行都是好的?!?p> “可是小姐,奴婢明明聽老祖宗說……”
“住嘴!”
慕晚珂將茶盞重重一擱,冷冷的看著曹嬤嬤道:“老祖宗說的話,也不一定對。嬤嬤你說是也不是?”
曹嬤嬤如何能答?
江府的老祖宗,那是連當今皇上見了,都要禮讓三分的人。她的話就算是錯的,也無人敢說句不是。
曹嬤嬤蹭的一下從坐椅上跳起來,氣勢弱下去一大截,匆匆道:“郡主院里還有事,奴婢先走一步。”
慕晚珂看著曹嬤嬤落慌而逃,臉上未有半分笑意,如劍的目光在兩個婢女身上打轉。
慕晚珂的目光一向冷淡,刻意施加了幾分威嚴的臉上,帶著凜冽的寒意,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那兩人從未見過六小姐如此神色,嚇得腿一打轉,忙跪倒在屋子中間。
慕晚珂沒有叫起,只讓兩人膽顫心驚的跪著。
她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在兩個婢女身上,一開始若不把人震住了,日后再想調教就難了。
許是這屋里的炭盆燒得太旺,大冷的天,兩個婢女竟然有冷汗淌出來。
這個六小姐怎么跟平日不大一樣,一身的氣勢比著發(fā)怒的郡主,還要厲害幾分。她們以后的日子該如何是好?
一盞茶的時間,慕晚珂方才緩緩開了口。
“都叫什么名?”
“奴婢芳兒?!?p> “奴婢春兒?!?p> 慕晚珂不動聲色的抬了抬眉,輕聲道:“這個名兒我不喜歡,都改了。你叫三七,你叫枸杞?!?p> 三七,枸杞?小姐給這兩人起了個藥名,杜嬤嬤強忍心中的笑意,厲聲道:“還不謝小姐賜名。”
好好的名字偏改成了這么俗氣的,三七,枸杞兩人雖心中不愿意,卻只能磕頭謝恩。
慕晚珂滿意的笑笑,笑意逝去后,眼角帶出幾個凌厲來。
“入了我這院,就得照我的規(guī)矩來。你們是誰的人,暗下背負了什么使命,我可以不管。但有一點需得記住,我連賢王都敢咬,想弄死兩個婢女實在太過簡單。不相信的,只管試上一試。”
兩個婢女嚇得臉色慘白,不由面面相覷。我的個娘哎,這六小姐的瘋病到底好沒好啊,怎么曹嬤嬤一走就說出要弄死婢女這種話。按著常理,不是該恭恭敬敬把人安頓下來,然后用些銀錢首飾賄賂,把她們慢慢拉攏過來。
瑪瑙不懷好意的添上了一句,道:“小姐,死也有很多種死法,打死,毒死,餓死,咬死。光一個毒死,這世間就有幾百種毒藥,可以讓人七孔流血?!?p> 慕晚珂點頭笑道:“我發(fā)病的時候,喜歡用刀,一刀一刀把人的肉割下來,才好玩?!?p> 這話一出,三七,枸杞已軟成了一灘泥。
杜嬤嬤和瑪瑙一人扶一個,把人扶起來。
慕晚珂見這兩人已被嚇得差不多了,這才笑道:“只要不進我的屋,不到外面嚼舌頭,不給舊主子通風報訊,我的病就不會發(fā)。你們都是聰明人,知道當中要緊,一等大丫鬟的月例,我如約給你們發(fā)?!?p> 三七和枸杞嚇都嚇死了,哪里還說得出一句整話,只拼了命的點點頭。
安壽堂里,閆氏把匣子拿到眼前,細細觀賞一番后,悠悠道:“把那府里的事情說與我聽聽?!?p> 慕怡芷想了想,一一道出。
閆氏聽罷,神色有些復雜。
千算萬算,未曾算到江府適婚的男子,除了六爺江弘言,七爺江弘文外,別的竟無一人合適。
六爺江弘言乃三房嫡出。人家嫡出的孫子,如何能娶個庶出的正室。
七爺江弘文乃京中一霸,除了吃喝嫖賭外,別的一無是處。雖是嫡出,卻因為名聲在外,無貴族女子肯嫁。
二丫頭若是嫁了這樣的男人,只怕也是淚多笑少。
閆氏愁著眉頭嘆出一口氣。她剛剛入京,對京中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江家簡在帝心,卻不曾打聽過江家內里兒孫的情況。但凡江家有個庶出的孫子,這二丫頭的婚事,她還能幫襯著說上一說?,F(xiàn)下看來,這事成的希望不大啊。
慕怡芷并不知道夫人正為她的婚事愁悶,見她嘆氣,嘴角一彎道:“好好的,祖母嘆什么氣,可是誰又給祖母氣受了?”
閆氏默然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前幾日有人上門給你提親。”
慕怡芷愣一愣,紅著臉不說話。
心道這么快就有人給她提親,莫非是父親在中間牽線搭轎?
閆氏見狀,幽幽道:“你是我養(yǎng)大的,有些話我不瞞著你。這門親事,我很不滿意,直接拒了去。”
慕怡芷又是一愣。
閆氏見她不明就里,遂把高府的內情,一一說與她聽。
這一說,只把慕怡芷氣得眼冒金星,淚簌簌直下。
自己是個庶出不假,生母又是個家生子,身份低賤,可親生父親到底還是朝中的三品大員。堂堂官宦人家的庶女,花一般的年紀,竟然要去做三十幾歲的男人的續(xù)弦,這……這……饒是慕怡芷想破了頭,也未曾料到提親的人,竟然如此不堪。
這樣的提親對慕怡芷來說,簡直就是一種侮辱。
她忽的起身,直挺挺的跪倒閆氏跟前,泣聲道:“多謝祖母替孫女出頭,這樣的人家,我若是嫁過去,不如一頭撞死算了,還落得干凈?!?p> 閆氏動容的將人摟進懷里,嘆道:“傻孩子,你是我養(yǎng)大的,我不替你著想,誰替你著想。這種人家,就算是堆的金山銀山,也別肖想咱們慕家的女兒。”
慕怡芷伏在閆氏懷里,氣得嚶嚶啼哭。
天色已黑透。
“小姐,那兩人已經(jīng)安頓下來?!?p> 杜嬤嬤掀了簾子進來。
慕晚珂放下醫(yī)書,抬頭道:“如何,可還安份?”
杜嬤嬤笑道:“面相看著是厲害的,卻不驚嚇。小姐那一通敲打,到現(xiàn)在都不曾出得房門,想必是曹嬤嬤走了眼?!?p> 瑪瑙放下手中的針線,得意的笑道:“那個曹嬤嬤,整天跟在郡主后面搖尾巴,回頭把她嚇得不敢出門,才好呢?!?p> “可別小瞧了她,能在平陽郡主跟前得臉的,有幾分是弱的?!?p> 慕晚珂拿起手邊的瓜果,輕咬一口,想了想道:“去把彩月,彩霞叫過來?!?p> 瑪瑙知道小姐有話要說,不敢再玩笑,忙把人喚了進來。
慕晚珂見人齊全,道:“今兒曹嬤嬤送了兩個人來,這兩人與咱們不是一條心,你們凡事小心著些,多留神,多長些心眼。從今往后,這房里需得留人?!?p> 眾人齊道:“小姐放心?!?p> “在我院里,從來不分一等,二等,你們都是與我同甘共苦過來的人,情份非比尋常,將來我定是要給你們一個好前程的。”
瑪瑙嗔怨道:“什么前程不前程,能跟著小姐便是咱們幾個的福份。你們說,是也不是?”
那兩個小的齊聲稱是,一本正經(jīng)的臉上露出十分的堅定來。
慕晚珂見狀,安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