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放下云寧,看向神女廟,廟內(nèi)物什簡樸,各物都各歸其位,整整齊齊,透過香氣裊繞的燭火,竟也能讓人感生歷經(jīng)滄桑,初心不改情懷。
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所有人說這廟宇的來歷,“這神女廟建于六百年前,是這青冥鬼君親手籌建,他建好這一座,便沒日沒夜的去刻石頭,滿眼血絲,滿手血泡都不停下。這青冥山周圍大大小小的山頭便有三十幾座,數(shù)月間全都布滿了神女廟。彼時,他修為雖算不上十分了得,但也頗有些神通,便時時以神女使者身份至人間布施??墒且话倌旰?,突然有一天青冥在人間布施時,被不知名的力量侵襲,幾近魂飛魄散,當(dāng)時族內(nèi)亦無人知其詳情,所得消息俱是聽說。后來青冥便消失了三十年,這三十年間,狐族自然不會任由神女廟荒蕪,便接手維護(hù)。后來青冥再次出現(xiàn)在人間,卻是性情大變,身上魔氣纏繞,親手將其他三十幾座神女廟摧毀殆盡,只留下正山這一座,并設(shè)置了毒障,此后再也無人能夠踏入這青冥山?!?p> 靜安細(xì)嫩的手指拂過神女像捻指的手勢,順著手臂而上,嘆道:“這青冥山中唯一的一座神女廟便破敗如斯了?!?p> 她轉(zhuǎn)過身來,朝著伯邑恭恭敬敬施了一禮,說道:“多謝帝君拂塵之恩!”
伯邑看著神女像那恬靜的面龐,搖了搖頭,說道:“無需這個謝字?!?p> 云寧嗤笑了一聲,轉(zhuǎn)頭面向山下的路,“真身在此,你們卻對著一具石頭感嘆,要不我回避一下,省得讓你們看見煞風(fēng)景?”
靜安美麗的丹鳳眼嗔了云寧一眼,柔聲道:“休要胡說,我講清楚是為了讓你明白,不論青冥如何,我們狐族都要先報恩,再尋仇,任何時候都不會失了族人性情!”
靜安既然這樣說,定是因為知道了在城中與青冥的糾葛,擔(dān)心云寧糾纏不休下去,才會將緣故都講明。
云寧抬頭望向天邊明月,說道:“婆婆應(yīng)是知曉,青冥自小就對我有恩,他若還在這世間,我怎會不管不問。不論我心智如何堅硬,這份恩情卻是何時都不能辜負(fù)?!?p> 靜安握住云寧的雙手問道:“阿寧,你且告訴我,之前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云寧搖了搖頭說道:“這三百年中,偶爾也有模模糊糊的人影在腦中飄過,但是都抓不住頭緒?!笨粗o安暗淡的眼神,抽出自己的手輕輕拍了拍,笑道:“那又何妨,不如我們重新認(rèn)識一下吧?”
說完退開一步,一躬到底,“小生云寧,有禮了!”
靜安真是拿她沒有辦法,沒好氣的說道:“老婆子靜安,幫公子看守家園八百年了,不僅沒拿到工錢,還差點丟了小命,這活兒老婆子不干了。公子既然回來了,就自個兒去管吧!喏,這是你的貼身婢女剪瞳,如今也交還給你了!”
云寧被靜安煞有介事的語氣驚的心情大好,邊摟著靜安下山,邊問道:“哦?是誰傷了我的美人姐姐?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靜安任她扭麻花似的纏在自己身上,冷哼一聲,“有些人就喜歡吹牛,借給你一百個膽子,你也不敢扒她的皮!”
云寧眼睛咕嚕咕嚕轉(zhuǎn)轉(zhuǎn),看樣子這是真事兒,不是靜安胡謅唬騙自己留下來的托詞,便說道:“你不要一上來就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人間有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仙靈精怪不是多的是時間?”
靜安停下,將頭發(fā)絲從云寧手中拽出來,瞇眼打量了她一眼,說道:“你想替我報仇?”
云寧慎重的點點頭,“那還有假?說罷,那究竟是何方神圣,看我不去打他個落花流水春去也……”
“那便是蓬萊島的玉漱真人!不用你去給她扒皮,只需你去幫我揍她一頓就行了!”
云寧一口唾沫嗆在了喉嚨口,又癢又憋,現(xiàn)在還不敢大聲咳嗽,只抿著嘴巴,眨巴著眼睛看著靜安。
靜安白了她一眼,一掌拍在了云寧后背上,說道:“瞧你快嚇?biāo)懒说膽Z樣,就知道是在吹牛!”
云寧一口氣吐出來,劇烈的咳嗽起來,“你……你們兩個什么時候結(jié)的怨?我怎么不知道?”
靜安哼了一聲,打開云寧拉過來的手,不愿意再多說。
云寧無辜的看向剪瞳,“你知道不?”
剪瞳柔聲說道:“那時候你剛剛在蓬萊醒轉(zhuǎn),婆婆得到消息便急急的去接人,結(jié)果被玉漱真人打了重傷……”
沒想到還有這個淵源,伯邑問道:“那是為何而打的呢?”
剪瞳說道:“當(dāng)時蓬萊戒備森嚴(yán),玉漱真人對公子盯的很緊,我們便想里應(yīng)外合,將公子偷出來,結(jié)果被玉漱真人發(fā)現(xiàn)了,就打起來了……”剪瞳看了看云寧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補(bǔ)充說道:“公子當(dāng)時喝了梨花白,一醉不醒,所以不知,想來玉漱真人也對你封鎖了消息?!?p> 伯邑“哦”了一聲,意味深長的看了云寧一眼。
云寧受不住問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不知道很奇怪嗎?”
伯邑溫潤的說道:“我只是好奇那酒……”
云寧得意的一笑:“那酒……都是我釀的,她們負(fù)責(zé)因時司花,我就負(fù)責(zé)踩著時令去釀酒。蓬萊島座座山都有我的藏酒之處,什么酒都有!”
伯邑看著云寧眉飛色舞的樣子,看來放在蓬萊島的這幾百年光陰還是值得的,她對待親人倒是放得開,至純至性,強(qiáng)行將心中澀感壓下,說道:“物以稀為貴,但凡好物都在精不在多,你釀了那么多,我倒懷疑起它們的味道如何了?我府上倒是有一個人釀的芙蓉醉,連天上的大羅金仙都喝不膩呢!”
第一次遭到質(zhì)疑,云寧不服氣,沖到伯邑跟前,“他是誰?叫來我們比一比!”
伯邑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說道:“她這芙蓉醉都釀了三萬年了,技術(shù)已是爐火純青?!?p> 云寧張口就說:“我也……”立馬壓住舌頭停下了,三百年時光跟人家三萬年比,貌似勝算不大,不過倒是真的想結(jié)識一下這人。
伯邑兀自說著:“改天帶著你的酒去我府上,你們結(jié)識切磋一下即可,比試倒是不必了。”
靜安回頭奇怪的看了一眼伯邑,沒有說話。
剪瞳暗笑,這一個個的……
洛邑城中,一個紅衣女子扶在一棵樹邊,不停的打噴嚏……
王思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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