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的新河縣,天氣晴朗,風(fēng)和日麗。
一個小廝打扮的男子急匆匆的走進(jìn)西同巷,神色慌張的敲響了方家大門。
“老爺醒了嗎?”小廝急問來開門的管事。
“這個點當(dāng)然沒醒,你怎么急成這樣?”管事口氣不好的反問道。這小子怎么回事,一大早就來找不自在。
“快快快!去叫老爺,出事了!貨出事了!”小廝急道,火燒眉毛了都。
方家布行的布匹,因拉貨的馬受到驚嚇,整車布匹掉入水中,這是其一。其二方仲尋的字畫昨晚已運進(jìn)庫里,今早鋪里的伙計去查看時,字畫全都受潮長蛀。
方氏夫婦抱頭痛哭,兩千多兩銀子打水漂,還要倒貼近兩千兩的定金!
“馬怎么會驚嚇!怎么就這么巧要過橋了,就受驚嚇!這是有人要害我們!”方氏越想越不對,癱在地上捶地哭喊。
方仲抑郁了,咬牙切齒的瞪著小廝,又看了眼癱在地上方氏,真是看哪兒哪兒都不順眼!
“都是你這死鬼!讓你多貼點銀子拿好的字畫,你偏不,這回好了吧,都沒了??!我的銀子啊……”方氏指著方仲的鼻子痛罵,捶胸頓足。
方仲怒目切齒暗罵一聲:“哼——簡直是潑婦!”甩袍就要去鋪子。這時鋪里的伙計沖進(jìn)方府喊道:“兩位老爺去鋪子了,他們要提貨!”
方家鋪子里搭起了戲臺,唱了出鬧劇。有錢老爺態(tài)度明確,既沒東西交就退定金。方氏夫婦不甘心,撒潑耍賴,硬說是他們耍的手段讓方家貨銀兩失。
有錢老爺冷笑,鄙夷地斜視了一眼方家夫婦,甩袖去了衙門。鬧了兩日的定金一事,因官府的介入及臉面問題,方氏夫婦不情不愿的歸還定金,外加三倍賠償金。
方家院子的上空,這幾日烏云蓋頂,所有的下人走路都輕手輕腳,唯恐惹火燒身。
“這日子怎么過?里里外外損失了好幾千兩銀子,你打算怎么補(bǔ)?你倒是說話?。 迸^散發(fā)的方氏不依不饒的鬧騰,她是篤定方仲有私房錢,想法子逼他交出來。
方仲神情厭惡的瞥了一眼方氏,對這個潑婦簡直膩煩之極。無視她的撒潑,方仲在心里又捋了遍前后事件,他總覺得這事是有人在背后害他。
方氏被無視了,頓時惱羞成怒,伸出雙手抓住方仲的束發(fā)就往后拽,嘴里連珠炮起:“你當(dāng)老娘是吃素的!把銀子交出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幾個月前去了哪兒,你那克夫家的姐姐……嗚嗚……”
正在想事的方仲,突然被揪著頭發(fā)一陣抽痛,剛想和潑婦對打,乍然聽到從她嘴里吐出姐姐倆字,驚得馬上捂住方氏的嘴,低聲道:“你瘋了!誰說我去喜娘那里!我的銀子都在你那兒,哪兒來的銀子給你!我現(xiàn)在身無分文。”
方氏猛拽下捂著嘴的手,瞇著眼譏笑道:“哼——之前不問你,是因為沒今天這出。現(xiàn)在咱家的情況不一樣了,你去你那克夫姐家討了多少銀子,今天你要是不說清楚,我就去你那克夫姐家鬧!”
方仲青筋直跳,臉漲紅,掄起手臂“啪”一聲,狠狠地扇了方氏一巴掌,怒斥:“瘋婆子,你不想活了!”
方氏被扇了一巴掌愣住,繼而癱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喊……
方家的鬧劇一字不落的傳到蘇暮辰耳朵里。蘇暮辰面無表情的垂眸,再睜眼時,眼底的一抹嗜血之光閃現(xiàn),嘴角森森彎起,呢喃道:“果然是他……”
……………………
兩日后。
新河縣,方府。
方仲這幾日焦頭爛額,白天被方氏攪得食不知味,深夜又被噩夢纏得夜不能寐。
晨間,渾渾噩噩的方仲,睜開眼睛突感刺眼,下意識閉眼,再睜眼時……
“這這……這是什么!”方仲趔趔趄趄的下床。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臉頰,睜大眼睛,方仲雙手摸著床架,茶幾,椅子……金光燦燦的家中陳設(shè)亮瞎了方仲的眼,一夜之間,他這座三進(jìn)院變得富麗堂皇。
方仲整個人趴在椅子上,咬了一口椅背,黃金做的!打了自己倆巴掌,沒做夢!天降財?跌跌撞撞的往前院跑去,堂屋亦然……方仲站在庭院,叉腰仰天大笑三聲,繼而捂著嘴舉目四望,陣陣后怕……笑聲可別把賊人引來。
連續(xù)三天,方仲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咬一口黃金做的床柱,然后心滿意足起床,巡視他的黃金院子。整整三天,方仲沒走出院門一步,他怕有人偷……
當(dāng)?shù)谒奶煨褋頃r,黃金做的家具沒了,連原先家中的陳設(shè)也不見了。他是在草垛中醒來,然后懵了……繼而發(fā)狂……
一切都是君蓮打造出來的幻境,上一刻天堂,下一刻地獄。
深夜,陷入幻境中無法清醒的方仲,龜縮在滿是雜草的床邊自言自語:我的金子,誰把我的金子搶走了……
房門被推開,蘇暮辰神情冷漠的一步一步走進(jìn)房中,輕揚的唇角上掛著一抹森然笑意。蹲下身,看著縮成一團(tuán)的方仲,蘇暮辰的目光透出一股狠厲。
蘇暮辰伸出手,掌心中一枚金元寶在方仲眼前晃了兩下,淡然道:“想要嗎?!?p> 想是被黃金迷了眼,方仲徒然清醒,貪欲的目光隨著金元寶移動,喃喃重復(fù)著:“我的金子……我的……給我!”
蘇暮辰看著方仲伸手就要搶金元寶,冷笑一聲,臉上神情徒轉(zhuǎn)凌厲,抽出腰間利刃,刺向方仲掌心。
“啊啊——!”利刃刺穿方仲手掌。原本縮成一團(tuán)的方仲,頓時整個人趴在地上疼得生不如死。
蘇暮辰握著刀柄,冷冷的道:“清醒了?”
方仲忍著劇痛看著眼前一臉云淡風(fēng)輕的男子,完全不明白他什么時候得罪過這人。恐懼加疼痛使方仲全身顫抖,哆哆嗦嗦道:“饒命……大俠饒命……!”
蘇暮辰嘴角上彎,幽幽的道:“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要是敢撒謊——你身上就不止這一個洞。”
方仲疼得面目扭曲,哀嚎道:“啊喲——我說,問什么都說!”
蘇暮辰起身坐到椅子上,凝視趴在地上的方仲,冷冷的道:“二十年來把方喜娘當(dāng)成一個外人,不聞不問。為何突然找上門,為何殺了她!”
方仲一聽到方喜娘這仨字,渾身顫抖,臉色發(fā)白,嘴角哆嗦的說不出話。
蘇暮辰眼底迸出怒火,起身跨前一步蹲下,抽出插在方仲掌心的匕首。
“啊??!我說……”方仲握緊受傷的手腕,疼得身體縮成一團(t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