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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酸檸檬

第十章 好哥哥

親愛的酸檸檬 蒼然一色 2002 2019-09-02 17:57:30

  蕭家老宅坐北朝南,有一個方方正正的小天井。推開木門,就是貫穿小鎮(zhèn)東西的青磚古道。江南多雨,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后,小小的雜草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從青磚縫隙里鉆出來,斑斑點點的綠色為單調的青色增添了斑斕。

  半秋來到蕭家正是梅雨季節(jié),小鎮(zhèn)接連下了三四天的小雨。

  父親在子珅房間的西邊,用兩個長板凳搭上一張木板,鋪上褥子和草席,算是半秋的小床,章阿姨又縫了一塊布簾,將房間簡單的隔開,一邊住著子珅,一邊住著半秋。

  這段時間,子珅和半秋同吃同睡。他注意力被她吸引了,喜歡偷偷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可惜這個漂亮的女娃娃不喜歡說話,總是一個人坐在自己的小床上。讓她吃飯,她就努力認真的吃飯,讓她睡覺,她就乖乖躺下,一動也不動的睡覺,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子珅就會聽到她平緩均勻的呼吸聲。她從不麻煩任何人,就這么不言不語,安安靜靜,像一個透明人。

  今天,雨終于停了。雨后天空依然陰霾,空氣卻清新濕潤,雜草也冒了頭,它們精神抖擻,斗志昂揚。半秋也走出了房間,獨自蹲在天井的角落里,一只手搭在膝蓋上,一只手撥弄著青磚縫隙里的雜草,小小的手指在綠油油的草葉上輕快的跳著舞。

  子珅躲在房間的門后,透過門板的夾縫,認真的看著她。突然,父親的房間傳來了聲音,一字一句的落進他的耳朵里。

  “這孩子怎么這樣安靜?”那是父親的聲音,語氣透出擔憂。

  “都怪我不好。這孩子三歲死了父母,跟著他舅和我過了兩年。結果孩子他舅生了病,也死了。街坊鄰居的閑言碎語就多了起來,我一氣之下把這孩子送去了孤兒院。那時她只有五歲,一點點高。臨走時,我回頭看了一眼,小小的人背著自己的小書包,孤零零的站在孤兒院的鐵門里,靜靜的看著我,不哭也不鬧。你是不知道,我當時恨不得再把她接出來。可是我娘家人死活不同意。不是因為嫁給你,估計這孩子還在孤兒院待著呢?!闭掳⒁碳毬暵Z,聲音哽咽。

  “難道沒有人要收養(yǎng)她?”

  “有,怎么沒有?這孩子漂亮乖巧,就是因為要收養(yǎng)的人多了,才被別的小孩子欺負。慢慢地她就變的古怪了起來,整天不說話,一個人待著。院長說是自閉癥。我去接她的時候,就怕她怨恨我,不肯跟我回來。哪想到,這孩子點點頭,收拾自己的東西,跟著我就來了。別看這孩子不吭聲,心里是有數(shù)的,誰對她好?她都知道。”

  “估計是傷了心,自我保護。沒關系,小孩認生,讓子珅陪她玩幾天,就好了。”

  父親和章阿姨的聲音漸漸模糊,子珅心情復雜,小小年紀就看清世態(tài)炎涼,怎么會不悲傷呢?一顆糖,又怎么可以將它沖淡呢?

  子珅不再躲在門后。他一溜煙的跑到半秋的身邊,蹲下,“它好看嗎?”

  半秋抬起頭,眨巴著眼睛,點點頭。

  “我可以把它畫出來?!弊荧|昂頭,自豪的說。

  半秋瞪著大眼睛,疑惑的看著子珅?!案襾怼!弊荧|拉著半秋,爬上閣樓。

  閣樓是簡易的木材搭建的,上面堆放著雜物。因為簡陋,所以踩上去,會有“吱呀吱呀”聲音,好像隨時會塌陷一樣。子珅身手敏捷,幾個起落,就來到一堆雜物中間,七手八腳的開始翻找。半秋咬著牙,蹲下身子,慢慢的爬到子珅的身邊,坐下后,長長出了一口氣。

  “看!”子珅翻出一個紙箱,打開后,是琳瑯滿目的畫筆,有水彩筆,有蠟筆,還有彩色鉛筆。

  “真漂亮?!卑肭镉X得子珅打開的不是普通紙箱而是寶藏盒子,里面的東西,那么的神奇,那么的珍貴。

  “送給你?!弊荧|坐下,將紙箱推到半秋的面前。

  “送給我?”從來沒有一個小朋友對她如此的友善,他們只會推她,嘲笑她,甚至打她。只要是她喜歡的,珍惜的,他們都會搶走或破壞。

  “這些東西都是我討厭的人給我的,我是不要的。如果你喜歡,可以送給你。”子珅慢慢的解釋。

  半秋的眼睛變得亮晶晶的,但是很快又暗淡了下來,“我不會畫?!?p>  “沒關系,我教你?!?p>  兩人的友誼從畫筆開始,他們畫身邊的一草一物,漸漸的小小天井已經(jīng)關不住半秋的畫筆,她終于推開木門,將視眼放到天井以外的世界。可惜半秋變了,世界沒有變,它還是那么的冷酷無情。

  “新娘子,穿紅衣,抬起花轎,娶進門。后面跟的是什么?拖油瓶!”

  第一次聽到這些話,半秋不能理解,但是敏感的她看到身后跟著大大小小的孩子,臉上都有嘲諷的眼神和夸張的笑容。她低著頭,手在輕微的顫抖,那一絲難過,傷心還沒有來的及涌上心頭,自己的身后,已經(jīng)亂哄哄的,成了一鍋粥。

  子珅被包圍在人群中央,左右開弓,對著其中一個男孩拳打腳踢,“誰敢欺負我妹妹?我打死他?!彼炖镏貜椭@句話,清秀的五官變得猙獰,張牙舞爪,讓人招架不住。

  身邊圍著的孩子,一哄而散,只有兩個男孩死死的抱成一團,打的難舍難分。

  半秋沖上前去,扯著男孩的頭發(fā),小手對著男孩的臉霹靂巴拉一陣亂拍,“誰敢打我哥哥?我打死他?!?p>  這樣的結果導致雙方理論時,因為對方臉上被毆打的痕跡太過明顯,明明子珅和半秋有理,也變成沒理了。證據(jù)確鑿,兩人同時受罰。

  “半秋!”

  子珅從夢里驚醒,睜開眼,“又夢到老宅了?!彼吐曕止?。

  突然,他翻了一個身,身邊空空如也。

  睡在自己身邊的半秋已經(jīng)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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