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承受病痛、只為音兒（下）
“拓拔昊……”
我張口的話重新堵回去，我其實(shí)不想見死不救，可內(nèi)心卻又被一個不想救他的想法折磨著。
我望一眼倒地虛弱無力的他，他薄唇微微張合，呼吸極度困難，唇角殘存血跡。似乎想對我說一些什么話，最后終究支撐不住，艱難閉合那雙灰暗的雙眸。
最后一次回眸，我終是準(zhǔn)備無情離開。轉(zhuǎn)身卻被一名黑短褐少年叫住我。
一位少年將他扶起，盤膝打坐，褪去他所穿繁雜的龍袍。月白睡衣一絲不掛展現(xiàn)我眼前。
我看少年是腰把他全部衣襟脫光的樣子，開口大聲說道:“放肆！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不喜歡他嗎？我干什么，與你有關(guān)系嗎？”少年將他身上最后一件月白睡衣褪去，拓?fù)荜还陪~色肌膚毫無遮攔。
“住手！你別脫了，你是故意針對本宮嗎？”我捂眼，義憤填膺。
他所作所為未免太過分，我從未見過他，更未招惹過他。
少年繼續(xù)他手中的動作，好像存心與我做對似的。
我自知他這是在明擺著存心激怒我，順勢梳理一下煩悶的心情，張口說道，“你想怎么樣？想讓本宮留下來陪你主子？告訴你。不可能！”
我咬牙吐出一句話，扭頭就走，片刻也不留。
“你真以為每件事都如你的想象，我就不明白，主子對你這么好，到底為什么，又圖你什么。若換作我，恐怕早就死心了?！鄙倌攴庾⊥?fù)荜槐巢垦ǖ?，施以一根又一根銀針替他療傷。
“你什么意思？”
我思緒混亂，拓?fù)荜坏降诪槲覀€人還是為他自己的利益？我現(xiàn)在全迷茫進(jìn)去了。對于之前自己的想法，我竟轉(zhuǎn)念懷疑。
“他的所作所為你自己還不明確嗎？你居然還不明白我的意思，我說你大智若愚，你可真夠愚笨。當(dāng)初真不知道主子看上你哪里好。天朝那么多女子，比你好的不止一個，他卻執(zhí)意娶你為后。”少年苦笑搖頭?！八麨槟惚成鲜妊弁趺?，因?yàn)檎夷悴钜稽c(diǎn)命喪黃泉，廢盡畢生所學(xué)武功，內(nèi)力也全廢。別告訴我你是無心之人。”
我聽后差點(diǎn)癱瘓，忍不住想爬下輪椅，拼命捶打拓?fù)荜恍靥拧?p> 坐在輪椅上，我單手拖頭，懊悔不已，“傻子。拓?fù)荜?，你為什么不告訴我真相！為什么！”
我想逃脫，想離開這里。再也不見拓?fù)荜?，再也不敢面對現(xiàn)實(shí)。我突然間開始害怕，害怕拓?fù)荜恍褋碇筘?zé)怪我，害怕下面發(fā)生的許許多多的事情。
耳畔，仿佛有一個聲音在提醒我。
音淚，趕緊逃脫吧，快點(diǎn)離開他，一走了之，就一了百了了。
拓?fù)荜灰蚓任疑硎苤貍乙晃稉?dān)心后面我所面對的現(xiàn)實(shí)，很膽怯地逃跑了。
那名少年再不阻攔我，放任我逃脫。
出了九重殿，我推著笨重的輪椅，一直往前沒方向無厘頭的前進(jìn)。我不知自己該去哪里，又到哪里停下。諾大點(diǎn)的皇宮，哪里有我音淚容身之處？
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又轉(zhuǎn)動了多少圈輪子。直到我纖纖玉手由白嫩轉(zhuǎn)成血肉模糊，再也轉(zhuǎn)不動輪子，我方才駐足停車。
這里是皇宮里的護(hù)城河，河水是流通的，通向?qū)m外。
水面泛著天空的蔚藍(lán)，水波蕩漾，卷起圈圈漣漪。
河中栽培著密密麻麻荷花，荷葉與荷葉相互交接，一片翠綠，給護(hù)城河點(diǎn)綴另一道靚麗的美景。
現(xiàn)在正直夏至荷花盛開的季節(jié)，一朵又一朵，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經(jīng)開放，粉嫩的荷花瓣上沾有露珠，增添另一道繽紛?？芍^用一句詩詞形容，‘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河道兩旁載著楊柳，柳枝捶到水中，如鏡的水面倒影下柳樹的倒影。
蜻蜓一會兒水面戲水，一會兒停留在荷花上駐足觀望，蝴蝶自由自在飛舞，累了就盯荷花上面休息。相必它們都被著一片美景所吸引，它們內(nèi)心深處一定在呼喚——好一道耀眼的風(fēng)景！
遙望引人入勝的風(fēng)景，孤寂落寞感油然而生。
我想到以前常吟誦的一首詩，情不自禁脫盈而出。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心好累，人疲憊。不自覺的，吟誦完整首詩，便也是無事可做，我依靠在輪椅上，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我深深期盼著自己能夠做一個夢，一個美好的夢，可是并沒有。
睡到整個人頭暈?zāi)垦?，暈暈乎乎時，我感覺身體好像被猛然間推了一下，我害怕地突然間睜開雙眸。
那一瞬間我看到了完顏殤。對，他就是完顏殤，那個熟悉的背影，即便是到了現(xiàn)在我也永遠(yuǎn)不會忘卻他。
他一襲黑衣長袍，頭戴一頂烏紗帽，烏黑的墨發(fā)迎風(fēng)飄散。
他手執(zhí)玉簫，放置嘴邊，悅耳婉轉(zhuǎn)的蕭聲一響，水面上仿佛多了一艘小船，以及一位劃船的纖夫。
“完顏殤！”
確定我所看到那個人就是完顏殤，我興奮地沖那個身影大喊。多年來的思念，多少個日思夜想，多少時光的心傷，仿佛都在這一刻化為現(xiàn)實(shí)。他就是完顏殤，他就是我夢寐以求的心上人。
男子轉(zhuǎn)頭朝我這邊驚鴻一瞥，烏紗帽遮擋下，連面孔也是模糊不清的。
“完顏殤，是你嗎？”我第二次對他說話，卻帶著他不理我過后的失望。
他啟唇回答，矯健的身軀輕松一躍，腳尖點(diǎn)過河面，蕩起圈圈漣漪。
前腳上落，后腳緊隨落入船頭，優(yōu)雅的將玉簫放回腰間白玉帶中。長袍仙逸盎然，若把那身玄袍換為月白衣袍，便有三分神似書上所言仙人。
劃船的纖夫看見他上船，輕輕劃動竹竿，小船在河中輕快行駛。
“完顏殤！”兩次呼喚未果，我慌忙果斷跳下輪椅，瘋狂吶喊，朝他前進(jìn)的方向匍匐追趕。
他哪會理會我，我追趕的越緊，那纖夫劃船速度越快。
我不會輕易服輸。百里音淚，你能行。你可以追到完顏殤，我打內(nèi)心給自己加油鼓氣。同樣也加快我自己爬行速度。
無比期待完顏殤可以感知我的存在，他能停下小船，摘下烏紗帽，對我微微一笑。
我想即便是一個笑容，我也愿意用我一聲的時間換取那短短一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