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養(yǎng)心殿。
“喔？一個十歲小娃娃，竟然輕易之間，空手擊敗了三十多個手持武器的成年壯丁？這個倒確實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此事屬實？”原本靠在搖椅上閉目養(yǎng)神的老者，微微睜開了眼睛，露出一絲笑意問道。
“屬實，陛下。這是鎮(zhèn)撫司安插在賈家的探子剛送來的當場記錄，包括打探到的前因后果?！?p> “那就詳細說說?！?p> “遵旨。陛下，據(jù)探子打聽到的消息，這賈家娃娃名叫賈蓉，是寧國府一脈的嫡長子，也是賈珍唯一的兒子，還有兩個多月年滿11周歲。生母5年前病逝。自幼在府中倒也尋常，在其父賈珍面前更是有些懦弱，經(jīng)常被賈珍打罵羞辱，不敢有絲毫反抗。
然而半年前北靜郡王水辰去了寧府一趟，贊賈蓉有習武天資，送了張名帖，欲推薦其入武院。后因基礎薄弱，便先去了城外莊上熬練基礎。
此次回來本是要回府過年的。然昨日去給賈珍請安時，賈珍不滿賈蓉在莊上蓄養(yǎng)了十幾個少年，還每天供給肉食，覺得靡費過大。
然賈蓉辯解，訓練少年，一是為了鍛煉自身帶兵練兵之能，二是為了親自培養(yǎng)一批親信，三是為了給自己找?guī)讉€一起熬練身子的玩伴兒，打發(fā)寂寞。
只是這些在賈珍看來，是此子忤逆他的辯詞，便怒請家法，要懲戒賈蓉。
卻不料賈蓉輕易打倒了那幾名欲行家法的下人，更是硬頂其父說是賈家家法，唯除族尚還有用，其他家法不請也罷?！?p> 說到這兒，大太監(jiān)趙德海抬眼看了看皇帝神色，敏銳的發(fā)覺到其眉頭微擰，便停了。
待了片刻，皇帝發(fā)話：“接著說?！?p> “是。賈蓉打了那幾個家丁后，便坦然離去。賈珍怒不可遏，集結了府里三十多男丁，全部手持長短棍棒，欲擒下賈蓉嚴懲。
不料此刻賈蓉已經(jīng)收拾了行囊，輕易奪下一名家丁手中長棍，僅十幾個呼吸，就放倒了十六人。
之后長棍斷裂，賈蓉便拔出隨身長刀，余下的十幾名下人皆不敢再上。
賈蓉則割了府里大管事的耳朵，再次震懾了在場諸人，更是威脅，其走后，不許苛待其院里下人，否則將來回來，便將管事削去四肢，做成人彘。
更是揚言欲遠行尋訪名師學藝，三五載內(nèi)必歸。
之后便背上行囊和長刀，一人一騎，出城而去。”
“去哪了？”
“順官道南下了。昨夜宿在廊坊，此刻想必繼續(xù)南行了?！?p> 皇帝想了想又問道：“那賈家又是何反應？”
“那賈史氏認定是下人惡意教唆，教壞了賈蓉，就下令將賈蓉院中下人全部發(fā)賣，包括莊上那些少年。不過那個被賈蓉削去一只耳朵的管家倒是有些意思。
據(jù)探子回報時，說賈蓉曾低聲囑咐過那個管家一些話，或許就是為了留下這個后手。那些發(fā)賣的下人，明面上是被管家發(fā)賣了，暗地里卻是管家自己拿錢全買了下來，又都記到了賈蓉名下，今日就將全部發(fā)往賈蓉生母留下的兩個陪嫁莊子上去?！?p> “呵呵呵，有意思，這個娃娃確實是很有意思。依你看，這個娃娃的身手，到了什么水平了？”
“依探子回報的情形，奴婢推測，這娃娃怕是已有了外功二流的水準了，可與禁軍校尉一試身手?！壁w德海想了想，恭敬答道。
“噢？果真有如此身手？”皇帝倒是略有些動容了。
“是的陛下，這娃娃的習武天賦，確實是非同凡響。能揮手間空手奪人兵器，且在數(shù)十人的圍攻下，進退自如，攻守有度，若非練武時日尚短，奴婢甚至懷疑他修的是內(nèi)家功法。”
“可知其武藝是何人所授？”
“奴婢查了，賈蓉只找了一個教頭，是北靜王府里一個家將。只是此人武藝平平，也只是教習了賈蓉一些軍中搏殺之術。
而且據(jù)下面人探聽到的消息，賈蓉在此人還沒到之前，便獨自組建了那支少年隊伍，每日清晨便開始訓練，訓練內(nèi)容雖然奇怪，但也頗具章法，僅僅幾日，那十幾個少年，行走坐臥之間便隱見規(guī)矩，即便是快速跑動之間，也十幾人如一。
當時正是山東匪患猖獗之時，下面人發(fā)現(xiàn)此事時，便特意詳查了一番，為此還驚動了一位鎮(zhèn)撫司千戶親去觀瞧?？梢娰Z蓉這娃娃，也確實有練兵天賦?！?p> “既如此，為何沒聽你說過？”皇帝眉頭又略微皺了皺。
趙德海見此，連忙跪地磕頭，口中慌忙道：“主子爺恕罪，老奴當時覺得只是個十歲娃娃，尚不堪用，且又是寧國府嫡系血脈，再等他成長兩年，老奴也著人再觀察觀察，才好報與陛下定奪。不成想，這娃娃，竟敢真忤逆其父，離家遁走！”
“罷了，你起來吧。這個賈珍，我記得聽你說過，是個十足的紈绔子？”
“回主子，這賈珍確實是個紈绔，整日只知吃酒狎妓，畜養(yǎng)外室。而且與其族叔，榮國府賈赦，倆人算是一丘之貉，經(jīng)常一同出入勾欄院中，甚至夜間交換房間，互換花女之事，也是常有的。
持家也是荒唐至極，府里下人們也多對他陽奉陰違，貪腐成風。甚至他養(yǎng)在外面的幾個戲子花娘，都被他的管家給睡了，他也毫不知情?！?p> “呵，照這么看來，這賈珍倒還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混人，做人荒唐到了如此地步，也怪不得兒子都會忤逆于他了?！?p> “主子爺明鑒，可不就是嘛。好好一個十歲少年郎，天賦異稟，卻被他養(yǎng)成了忤逆子，真真是可惜?！?p> “賈珍可有功名？承襲何爵？”
“回主子的話，賈珍乃先寧國公賈演之四代玄孫，按律已降等承爵，身上只有個世襲三等威烈將軍的虛銜。此人從小不學無術，其父賈敬早年中了進士后，倒是一心癡迷做官，然經(jīng)營十余年，都未能有大的作為，更是牽扯進當年妖道一案，被罷了官爵，便自此出家當了道士，一心煉丹，對賈珍乃至寧府上下一概不管不問。”
皇帝聽完怒道：“荒唐，真真是荒唐。我大乾開國，四王八公，鐘鳴鼎食之家，如今盡是這般子孫了？真是太不像話了。傳口諭，寧國公府賈珍，不學無術，廢黜三等威烈將軍爵祿，勒令其在家閉門讀書，來年參加順天府童生試?！?p> “是。奴才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