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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的白馬城內(nèi),靠近城北皇宮的一片深宅大院中,看起來最多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盤腿坐在足有半人高大的老烏龜身上,面色從容的遠遠望著那被一路逼迫至此的歸藏境界的大陣法師,身旁還有一個同樣年歲,頗為嬌俏可人的小丫頭。
雖然論實際修為,兩人遠遠挨不到歸藏境界的邊,但架不住一個有同等境界的靈獸坐騎,一個是天心派掌門的獨苗,說起各自手段都不差尋常歸藏修士分毫。
兩人合力,即便是那修為已至歸藏中境的大陣法師,到如今也沒討到個好過。
“...等我一下?!?p> 正是這兩人再度將大陣法師攔下的時候,忽然,一道靈機在那少年腦中閃動,他立即止住了底下老烏龜?shù)男袆?,任由大陣法師借機離去,直接從儲物法寶中取出六枚古舊的銅板,隨手一撒,在龜背上起了個卦。
“怎么了?”
輕輕一合掌,跟著收回了那在整個明霞山上都頗有些名頭的伴生法寶,楚天圓月環(huán)后,小丫頭楚天心看著少年忽然就垮了的臉色,不禁有些不安的出聲問了一句。
“西方,大兇,今夜城必破。”
一枚枚的收起古舊銅錢,少年有些疲憊的抬起頭,面色一瞬間蒼白如紙。正是因為他能隱約算到些什么,眼下眾人才能緊跟著城內(nèi)外的時機變化做出及時的應對。
而這一次,他所算到的結果,幾乎是不可逆的。
白馬城今夜必破,甚至原本應該不會有傷亡的一眾明霞真?zhèn)鞯茏拥拿\,在某個人決定更進一步的介入之后,也開始變得無法看清了。
“剛剛不是還好好的么?”
楚天心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少年,作為北府修行界兩大以卜算立宗的三品大派之一,算天谷的占卜結果大多都是符合基本事實的,少有大的出入,尤其少年還是谷主欽定的下代接班人,天賦能力遠超一般弟子,更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出錯。
“剛才是剛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那個人命數(shù)奇高,在她未下定決心之前,我算不到由她帶來的變數(shù)?!?p> 少年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扭頭望向城北皇宮,在此時的白馬城中,若說命數(shù),恐怕也只有李傾狐有足夠的氣運改變今夜的大局了。
但她真的能做到么?
···
“小姐...”
還是那處院中,魚嫻君看著一旁正靜靜思索著什么的黃衫少女,頗有些不解的開了口。
“為何您要介入此事?”
雖然先前在通訊里她對蕭長義說白馬城的一切事宜都由她負責,但實際上她不過是黃衫少女的傳聲筒,決策和命令都來自少女,她只負責開口傳話。
而這一番突如其來的舉動,實際上并不在原本的計劃之中,因為少女從未對邊無定的這番計劃有上心過,別說小小的一個白馬城,就是南海城,破不破也無所謂,她對抽正道修行者的耳光子這件事,從來不感興趣。
所以,在魚嫻君看來,這件事實在是有些沒頭沒尾。
“我只是有點疑惑,到底是計劃的哪一環(huán)出了問題,能讓陳留王與我定下的私人協(xié)議泄露出去。知曉這件事的除了我以外應當只有三個人,鐵面死了,陳留王和林申是利益相關,難不成是我和誰說漏嘴了么?”
黃衫少女慢慢抬起頭來,除了一名必要的監(jiān)督者以外,她一貫不會讓其他棋子知道太多與自己無關的計劃內(nèi)容,就算是那兩名歸藏境界的大陣法師,和后續(xù)執(zhí)行滅口的邪道修士,得到的命令和情報也是經(jīng)過詳細拆分的。
只有中間一個環(huán)節(jié)出問題,是不可能暴露所有計劃和相關執(zhí)行人員的。
除非有人有本事將所有人擒下,從他們口中撬出情報,像拼圖一般,一片片的拼湊,才有可能還原出整個計劃的樣貌。
但現(xiàn)在很明顯不是那種情況,陳留王和林申兩個人安坐在王宮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謀算暴露了。
那么,到底是哪里有問題?
“雖然這些只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但對方的手段我很感興趣,有機會交手一番,也不錯。”
看著魚嫻君收回目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黃衫少女輕聲說道。
“那眼下...應該如何?”
想了想,沒再為此多做不解的魚嫻君抬頭問道。
“讓地龍真人放他那些小玩意出來,但要切記,本人不能入城,至少不能與李傾狐碰面。”
心中早已擬定了全盤計劃,黃衫少女當即說道。
“為何不能讓地龍真人與李傾狐碰面?”
一邊啟動玉琮,魚嫻君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因為眼下她氣力還未被消磨殆盡,若是遇上金丹真人,壓力之下難保不會破境,我們要避免這種情況?!?p> 像是因為魚嫻君的問題聯(lián)想到了其他事情一樣,黃衫少女伸手敲打著桌案,緩緩答道。
也正是這時,通訊的玉琮亮起淡淡的綠色熒光,魚嫻君當即開口,以黃衫少女的口吻,向另一邊那由地鼠成精,最近才結成妖丹,化了人形的地龍真人下達了指令。
戰(zhàn)事,立即進入下一個階段。
···
白馬城的四周城墻之上,因為蕭長義新投入的大批邪道修士,一道道由環(huán)繞全城的警示大陣發(fā)出的耀眼紅光照亮了周遭的一大片夜空,就連城內(nèi)一些還未開始修行或入睡的修士和百姓們,也注意到了這番異象,不禁有些惶恐的叫起了親友和同道修士。
當然,在被重新征集起來的巡邏隊和城中負責守備的將士們的協(xié)力下,這些極少數(shù)的異動暫時還沒有擴散成大規(guī)模的騷動,但如果有邪道修士突破了白馬城四周的防線,配合隱匿在城中的臥底開始鬧事,恐怕勢頭就未必抑制的住了。
白馬城四方的角樓,由歸藏修士和宗門執(zhí)法弟子、宗門執(zhí)事等精銳負責駐守,而四座角樓彼此之間的城墻,則由身份更低的普通入室弟子和被征集來的散修修士防御。
這些人修為大概在知彰、守拙境界,只有寥寥幾名被分配來的命玄好手領頭,縱使數(shù)量上有優(yōu)勢,也不足以抵擋大境界上的差距,尤其是在更換了指揮官之后。
隨著黃衫少女的一道道命令傳下,原本還只是一盤散沙,各自為戰(zhàn)的邪道修士忽然有了極為精妙的配合。明明只是再普通不過的指令,卻在精確掌握了時間和具體方位上的細節(jié)之后,有了難以想象的效果。
還不到片刻功夫,修行正道一方的傷亡就已經(jīng)超過百人,只有四方角樓上的戰(zhàn)況,還勉強是對正道一方有利的。
但除卻葉夢寒以外,即便是棋癡老人和秦滿山這般的歸藏境界的好手,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對手在數(shù)量上的優(yōu)勢,也開始漸漸的感覺到有些吃力,更別提那兩個人合在一起,都未必能抵前面三人任意一人的王宮供奉了。
眼下眾人急需一個扭轉局勢的契機,但也許,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