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疼,看著她頭更疼,我問她:“那你為什么這么想知道?”
“那你就不想知道她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嗎?”她說。
我不理她自顧自上樓,我以為把和她的過往埋藏嚴(yán)實(shí)就不會想起,可埋藏再嚴(yán)實(shí)的記憶也會被某句話或者是腳步聲勾起。
佳琳站在樓梯口止步,咬著嘴唇開始猶豫。
我給自己倒了杯水,覺得自己好笑,“上來吧,樓下這么多人我能吃了你?”
“哦?!?p> “你不要問,不要說,想聽就老老實(shí)實(shí)坐著?!?p> 我習(xí)慣了煙入喉入肺的一瞬間,習(xí)慣了聽著電視聲音睡覺,習(xí)慣了走路時候站在一個人左邊。
明明吃不了辣椒,每次做飯時候都會放很多辣椒,一邊喝水一邊吃然后一邊罵,“辣死爹了?!?p> “那你恨她嗎?”佳琳吐了吐舌頭急忙閉嘴。
我不理她,“當(dāng)你想忘記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變成那個人,是不是很諷刺?你活成了另一個人,那個人還是你最愛最想忘記的人。”
我和梁洛是高中同學(xué),大學(xué)報(bào)考了同一所大學(xué),相同的專業(yè),相同的人生軌跡。
如果說我和她高中是兩條平行線,那大學(xué)就是將平行線畫傾斜的筆,我們交織交錯,我們在彼此的生活中充當(dāng)著唯一,我們像很多大學(xué)情侶一樣普通。
在南大她是群星中最耀眼的,因?yàn)槭撬?,所以無論怎樣都會讓人覺得理所當(dāng)然。
我覺得她不應(yīng)該埋沒在這片荒涼的沙漠,我說,“你應(yīng)該選擇更好的學(xué)校,清華北大甚至國外的名牌大學(xué)。”
她一直笑,看我的眼神像是看傻子,“你又不努力學(xué)習(xí),難不成我等你到清華北大嗎?”
佳琳很驚訝,“所以她是為了你才不去清華北大的?”
我想笑,結(jié)果比哭還難看,“我一直以為是緣分?!毕肓讼耄苷J(rèn)真地看著她說:“聰明的女人最可怕?!?p> 我從沒想過我們的緣分是她放棄更好的發(fā)展換來的,我總覺得不真實(shí),越愛越怕,怕忽然一天的別離,怕醒來看不到她的模樣,怕手牽著牽著就會找不見彼此。
“我們會對從未得到的希冀,我們會對已經(jīng)得到的害怕,”頓了頓我繼續(xù)說,“誰都不愿意失去已經(jīng)得到的?!?p> 小豆丁落在茶幾上,盯著茶幾上的蘋果瞅瞅我又瞅瞅蘋果,我笑,把蘋果削皮切了一小塊喂它。
佳琳應(yīng)該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鸚鵡,橘紅色腮紅,頭頂像把扇子,佳琳伸手摸了摸小豆丁羽毛,“這是你的寵物嗎?太可愛了!”
小豆丁嘴里咬著蘋果跳到我的手掌上,我揉了揉它的腦袋,“梁洛很喜歡玄鳳,我們每人養(yǎng)了一只,她的是黃色叫毛絨,我的是灰色叫豆丁。”
“豆丁前幾年生病死了,毛絨開始不吃不喝沒幾天跟著走了,”我把小豆丁放回它的小窩里,“這只是它倆的崽。”
“那你們?yōu)槭裁捶质???p> “我說不明不白你相信嗎?我說我想了這么多年還是沒想到你信嗎?”
我鼓足勇氣問她:“梁洛還好嗎?”
“???”佳琳裝作驚訝的樣子。
“你問我?”
我一直笑,笑的肚子疼,笑的喘不過來氣,“這個世界上沒有突如其來的愛和恨,也沒有意料之外的驚喜。”
“墻上那么多留言,你卻偏偏在我下面寫?!?p> “她不告訴你,所以你才來問我?!?p> “她快結(jié)婚了?!奔蚜臻_口說。
我還是笑,我想一直這樣笑下去,“比我預(yù)想的晚了幾年,不過好歹大器晚成她老公一定不錯。”
佳琳說:“你的成語真會用?!?p> 我說:“你怎么知道是我?”
佳琳拿著手機(jī)打開照片,赫然是我和梁洛大學(xué)時候的合影,照片有些模糊,大概是她拍的匆忙,“雖然你現(xiàn)在變的胡子拉碴有些埋汰,但好歹還能認(rèn)得出?!?p> 佳琳繼續(xù)說:“我那天看到你在留言墻寫字,雖然是背影,但我還是認(rèn)出了你?!?p> 我摸著有些扎手的胡子碴,“年紀(jì)大了懶得每天刮胡子,反正我自己看不到,誰愛看誰看?!?p> “表姐一直是我們這些弟弟妹妹的榜樣,”佳琳看著我說:“高考那年表姐成績下來,成績很不理想,舅舅和舅媽逼著表姐復(fù)讀,表姐站在陽臺上反抗?!?p> 佳琳眼圈泛紅,“我看著表姐一只腿搭在陽臺外,誰都不敢靠近,舅舅舅媽拗不過她只能放棄。”
她盯著我,眼睛不眨一下,“你耽誤了她最美好的年華,但又給了她最美好的年華。”
我沉默著點(diǎn)燃煙,“祝她幸福?!?p> 佳琳背著包離開,站在樓梯口說:“她最愛的永遠(yuǎn)是你?!?p> 她說完離開,我一直沉默,婉婷拿著酒扶著樓梯上樓,她把酒放在茶幾上,“她挺好的?!?p> “是啊,挺好的?!蔽覒K笑,拿過酒自顧自的喝,“我以為我會永遠(yuǎn)鎖住關(guān)于她的所有回憶?!?p> 她說過,因?yàn)閻圻^,所以無論我們誰先結(jié)婚都要告訴彼此。
她說過,因?yàn)閻圻^,所以無論怎么樣都不能傷害彼此。
她說過,在清晨的路上,要我背著她從娘家走到禮堂。
她說過,在黃昏的路上,要我背著她回家做飯。
她說過,我們要攙扶著一起走下去。
她還說,每天的日落到黃昏都要我牽著她,不然她會迷路。
婉婷不說話,我一直沉默,喝著喝著就忍不住哭了出來,我攥緊酒瓶小聲說:“她說要我永遠(yuǎn)牽著她的手,不然她會迷路?!?p> “她說這輩子為我穿婚紗?!?p> “她說我哭的樣子很難看?!?p> “她說不能互相傷害?!?p> “她說無論怎么吵怎么鬧,第二天都要和好。”
我站起來,搖晃著身子醉醺醺望著婉婷。
我問她:“為什么過這么多年還是沒和好?她是不是忘了???”
身子傾斜,那天最后的印象是我倒在茶幾上。
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我們都還年輕,學(xué)校的玉蘭花開,梁洛捧著我的臉說,“我們回家。”
我握著她的手,走在她的左邊。
路上我一直看她,她笑,我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