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清宗首席大弟子都下得了手,你果然無情,陳元。”
看著陳元用佛塵虛虛托起暈倒的顧梁歌,降妖諷刺一笑,聲音猛地憤怒:“現(xiàn)在才來做這些,你之前又在做什么!”
陳元對降妖的話恍若未聞,他佛塵再甩,禁錮著莫向晚和段天行的光球嗤啦幾聲,破碎開來。
莫向晚和段天行被佛塵穩(wěn)穩(wěn)托住,兩人和顧梁歌一起,安靜地沉睡在月娘廟的角落。
陳元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攏,金光一閃,但見降妖手掌上方的幾道白色圓球朝著白元村各個方向疾馳飛去。
陳元做這一切的時候,降妖沒有阻止。
她冷眼看著,像看著與自己無關(guān)的一切,好似自己設(shè)計(jì)得到莫向晚、段天行、甚至村民的命魂,都無關(guān)緊要。
“你做了那么多,無非想要我出現(xiàn)?!标愒溃骸拔襾砹?,我的命,你隨時拿去。”
陳元收回落在向白元村方向疾馳的命魂的目光,轉(zhuǎn)頭對降妖道。
“你的命,有什么值得?!苯笛捖?,昏睡著的聶洱浮現(xiàn)在半空。
陳元臉色不變,心中卻是一緊,“桑兒。”
“開始知道昊清宗會派人來,我確實(shí)動過利用村民命魂要挾你的念頭。”降妖道:“可聶洱來了,我改變主意了?!?p> “你想要什么?”
“陳元,被封印的這一百年來,我每天每夜都活在黑暗里,沒有陽光,沒有風(fēng),只要無盡的黑暗和寂靜。”降妖道:“逢魔之夜后,得平安執(zhí)念化妖,這股執(zhí)念,固執(zhí)而又強(qiáng)大,撕裂了禁錮我的法陣?!?p> “我體內(nèi)有屬于魔始的魔氣,魔始在李家村蠱惑了杜婉,我看見了一切?!苯笛溃骸瓣愒?,你問我想要什么,魔始告訴了我一切,你認(rèn)為我想要什么。”
“不要錯下去了,月魔。”
“你一直都是如此,陳元。”降妖右手輕抬,一條如頭發(fā)粗細(xì),狀若手鐲的白色細(xì)圈出現(xiàn)在降妖的手腕中。
見著這條白色細(xì)圈,陳元波瀾不驚,然而下巴卻微微繃緊,“引子?!?p> “對,引子?!苯笛c(diǎn)了點(diǎn)頭,惡狠狠道:“陳元,我要這人世,再也沒有一絲光!”
陳元道:“月魔,不要一錯再錯”
降妖冷笑,一字一頓,“我!沒!錯!”
“憑什么只有我一個人被封印在黑暗里,度過漫長的日日夜夜,度過這一百年!沒有人,什么都沒有,只有黑暗,只有我自己!”月魔狀若癲狂:“我要這人世,和我一樣痛苦!”
“引子一出,聶洱魔氣被徹底激發(fā),魔始降世,民不聊生?!苯笛恍Γ焓直阋獑右?!
“住手!”陳元急切道:“小月,他還活著!”
降妖動作一頓。
“小月,他還活著。”陳元聲音有些哽咽,“難道你還想百年前的事情再次重演嗎?你還想再一次經(jīng)歷他的死亡嗎?”
降妖淡漠的臉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可很快就恢復(fù)正常。
“他于我來說,不重要?!逼桨猜曇衾淙舯?p>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他。”降妖的變化躲不過陳元的眼睛,“他的消息,換聶洱的無恙?!?p> “陳元,你倒是好算計(jì)?!苯笛托σ宦?,“他何德何能讓我舍棄一切。”
“一百年前,你眼睜睜看著他死去,怨恨中入魔,大開殺戒,被師父親手封印在了封魔陣內(nèi)?!?p> 降妖嘲弄道:“當(dāng)年,是我年少無知罷了?!?p> “世間很多話,說與別人聽,似漫不經(jīng)心,似放下,似從容,可自己的心,無法欺瞞?!标愒獡u搖頭,又道:“月魔,若你真用了引子,哪怕拼上我這條老命,散盡一身修為,我也會護(hù)住聶洱?!?p> 降妖緊緊地盯著陳元,“因?yàn)槁櫠悄?,所以你也要把他護(hù)住,像當(dāng)年護(hù)我一樣,然后,將我殺死!為什么你總是如此虛偽,陳元!”
陳元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甩動佛塵,霎時,月娘廟金光大盛,亮如白晝。
“你知道聶洱有多重要?!标愒樟朔饓m,道:“月魔,放了聶洱罷,縱然有引子,只要有那個人在,一切都不會太壞?!?p> 陳元道:“他就在這里,你不會成功的,月魔?!?p> 降妖嘲弄道:“方家永遠(yuǎn)愛管閑事?!?p> 陳元輕嘆一聲,“你知道這不是他本意?!?p> 降妖抿了抿嘴,手腕的白色細(xì)圈漸漸不見,身后,聶洱的身影慢慢落了下來。
陳元一動不動地盯著聶洱,那過盡千帆的眼眸,隱隱閃動,可很快,卻又平靜如波。
陳元佛塵一動,聶洱便被一道柔和的光芒托住。
“小月。”將托住聶洱的光球撥至身后,陳元道,“他無礙。”
平安身子微不可察地一抖。
“靈魂未碎,已轉(zhuǎn)了生?!?p> 陳元的話傳進(jìn)耳內(nèi),平安臉頰緊繃,握手的雙拳,將心中翻滾的情緒一點(diǎn)一點(diǎn)壓落。
月娘廟,沉默不語的兩人,將時間拉開一段長長的空白。
“月魔。”陳元開口,“這只降妖執(zhí)念縱然強(qiáng)大,撕開了一絲封印的裂縫,執(zhí)念為你所用,得了一絲魔力。可動用控心術(shù)控制降妖,控制向晚,你魔力已所剩無幾,魔力耗盡,黑夜過去,黎明將來,你依舊重歸黑暗。”
降妖淡淡道:“陳元,不必你費(fèi)心?!?p> “你從來都是如此固執(zhí)?!标愒h(yuǎn)方漸漸露出的一絲魚肚白,輕嘆一聲,“當(dāng)初,我不該答應(yīng)你的,小月?!?p> 降妖身子一震。
天色越來越亮,月娘廟飄蕩的鬼火竟開始變得透明,旭日的光照著降妖的身體,在地下投下一道長長的黑影。
“小月?!?p> 陳元翻手,一卷畫卷在降妖面前緩緩鋪開。
畫上,有一男子,黑衣青袍,眉目柔和。
若聶洱醒來,定會詫異,畫上的男子,便是桃園客棧的陸先生。
降妖的眼眶瞬間泛紅。
陳元道:“小月,他很好?!?p> 降妖抬頭望著徐徐上升的旭日,沉默著,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