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竟是這樣的嗎？
何壹壹一直以為，是何熙拋棄了自己，將他關在暗無天日的森林里。
他不敢相信一千年來的恨意，是魔始欺騙他的！
怎么會這樣？
何壹壹震驚又迷茫。
“阿壹，人有恐懼之心，憎恨之欲，是人之常情，沒有任何人可以逃避。”何熙拍了拍何壹壹的頭，柔聲道：“逃避，憎恨，恐懼，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p> “接納它，相信它，相信自己，不被妖控制，也不被魔左右，我們會做到本心不負。”
“何熙……”
何壹壹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
一千年了。
多少個日日夜夜，他想的是破開何熙給自己的封印，重臨人間，屆時狠狠報復何熙想要保護的人世。
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錯誤的。
剩下的路，該如何走？
他除了恨，什么也沒有了。
他活著，又為了什么？
“阿壹。”何熙知道他在想什么，“阿壹，看著我?！?p> 何壹壹聞言，看著何熙。
這張臉，哪怕過了一千年，還是如此好看。
何壹壹覺得，此刻的何熙眼睛里多了什么。
是什么？
沒等何壹壹想明白，何熙的聲音傳進了何壹壹的耳朵里，“魔始，沖開封印了?！?p> 何壹壹醍醐灌頂。
他知道了。
何熙的眼里有什么。
何壹壹點了點頭，“我之前就有感應?！?p> “你知要做什么？”
何壹壹猛地看著何熙。
看了好久，好久。
“何熙，我知道?！?p> 何熙笑了笑，“我一直與你同在?！?p> 無論，生死。
一千年前，這句話，何熙沒來得及說出口。
一千年后，何熙想讓何壹壹親耳聽見。
“我知道?！焙我家嫉?。
有風緩緩吹來，風吹過竹子，發(fā)出沙沙的聲音。
何熙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風將他的身影吹起。
何熙慢慢飄向半空。
“何熙！”
何壹壹心中一驚，伸手想要抓住何熙，卻從何熙的身影穿過。
“我要走了。”何熙笑：“阿壹，放手，你抓不到的?！?p> “不要！”
何壹壹伸手，怎么也抓不住何熙了。
何熙的嘴角依舊掛著笑意，“阿壹，回去你該回的地方。”
何熙的身影消散風中。
“何熙！”
何壹壹大叫。
他的手在半空握了握，什么也抓不到。
“何熙……”
何壹壹看著自己的手，復又放下。
他轉身坐了下來。
曾經他以為自己是魔，是天地不容的存在。
何熙將他拋棄，放逐。
如今他知道。
何熙一直都與自己同在。
“千年前，千年后，一切，都將終結。”盤腿而坐的何壹壹閉上了眼，周身靈力涌動。
“從哪里來，到哪里去?！?p> 白色的光芒將何壹壹包裹，何壹壹的聲音在風中飄散。
光芒散盡。
森林，空無一人，只余風聲。
稍前時候——
光芒乍起，聶洱沒有躲避。
他要以傷換一個機會。
一個能夠近距離抓住顧梁歌的機會。
他的靈能不多了。
聶洱將剩余的靈能調動，匯聚于手掌，再流轉到指尖。
他要趁顧梁歌刺中自己的時候，用清心咒將顧梁歌喚醒。
顧梁歌的動作停了下來。
聶洱一怔。
顧梁歌的眼睛，是清明的！
“阿梁！”
聶洱又驚又喜。
“聶洱?！鳖櫫焊璧穆曇羟謇?，表情卻靈動，“我能醒來的時間不多，你，快殺了我！”
聶洱一震。
“老頭救我后，一直用蠱蟲控制我，我一直抵抗。”顧梁歌道：“最后老頭用了自己一半的心血制成蠱丹，打入了我體內?！?p> 顧梁歌眼眸重新閃現(xiàn)一抹黑氣。
努力穩(wěn)住身子，顧梁歌道：“被他救上來以后，我意識雖然一直模糊，但他在我耳邊說了很多話?！?p> 顧梁歌呼吸急促，體內的蠱蟲開始發(fā)作了。
控巫術比他想象的要強烈。
“阿梁！”
聶洱急急抬手，將靈能匯聚在顧梁歌額頭，靈力正要渡入，被顧梁歌一把抓住了手腕。
“聽我說?！鳖櫫焊杪曇粑⒋?，“一開始老頭就計劃用我來對付你，所以在控巫術發(fā)作前，我用靈能在腦海里留了一絲殘念。為了防止老頭發(fā)現(xiàn)，這絲殘念很弱，我知道若中了控巫術，你一定會用清心咒。那時這絲殘念就會發(fā)動。
黑氣染了顧梁歌的半邊眼眸，他咬破舌尖，壓下身體的躁動，搖著頭，斷斷續(xù)續(xù)道：“聶洱，蠱丹是老頭的心血，殺了我，相當于重創(chuàng)了他。”
聶洱握著劍的手，有一絲顫抖。
顧梁歌咬牙，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道：“師叔祖曾問過我，如果你入了魔，我怎么辦？”
聶洱一顫。
他知道顧梁歌要說什么。
顧梁歌笑，“我說，我一定會殺了你?！?p> 聶洱眼眸閃動，他看著顧梁歌，握著劍的手抖動。
卻緩緩揚起。
“殺了我！”
意識將被吞噬，顧梁歌幾乎是吼著說出這句話。
聶洱眼眶發(fā)紅。
黑氣將要爬滿顧梁歌的眼眶，顧梁歌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抬手想要捂住聶洱的眼睛。
控巫術發(fā)作，顧梁歌瞬時恢復了呆滯的模樣。
同時黑劍毫不猶豫刺中聶洱。
血沿著劍刃流了下來。
可顧梁歌的劍再也刺不進聶洱的身體一寸。
有人出現(xiàn)在了半空。
那人一身紫衣，眉眼如畫。
聶洱一怔，繼而他的心狂跳起來，宛若進入白塔前的跳動一般。
“你，你是……”
來人搖頭，“我不是阿生，我是留在阿生身上的一絲殘念?！?p> 聶洱反應過來，“要我設下千消封魔的人，是你！”
聶洱查探白發(fā)老人的身體時并無發(fā)現(xiàn)魔氣。
他知道事有蹊蹺，原想假意繪下千消封魔陣，以試探山雨老人的下一步行動。
可剛繪下第一道符文，他就聽到一個聲音。
聲音告訴他：要解決一切，必須繪制千消封魔陣。
他以為聲音是白發(fā)老人的，原來……
來人點頭，“顧梁歌的控巫術，是劍靈用一半心血控蠱，若想救他，你……”
來人頓了頓，道：“要死?！?p> 聶洱心中一跳。
沒有猶豫，聶洱點了點頭。
來人看著聶洱，饒有興致地問道：“你相信我？”
不知為何，他對眼前的男人有全然的信任。
聶洱神色誠摯，“相信?！?p> 紫衣男人微微一笑。
男人手指輕輕一動，顧梁歌的劍又刺入聶洱身體幾分。
冰冷的感覺沿著聶洱的心竅向身體各處游走。
聶洱的意識逐漸模糊。
聶洱抬眼看了看半空的男子，擠出最后一絲力氣，問道:“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嗎？”
紫衣男人落在地面，看著聶洱，道：“我叫何熙。”
“何熙……”
千年前，封印魔始的仙人。
呢喃中，聶洱的頭緩緩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