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敬看她面色,過了一夜,而今短劍沒有擺在眼前,絲毫不像昨夜害怕的模樣。
“古怪的,是那油紙,我著人仔細分辨過,你猜,那油紙包的,是哪家酒館的吃食?”
“云來軒,我的酒館?!碧仆窈敛华q豫的說出來,驚得玥兒瞪大了眼,吳敬眉頭舒展開,帶了幾分欣慰,“你倒是料事如神,就是你的酒館。”
“哼,”唐婉冷笑了一聲,“這回算他們有心了,就連密室里頭都布置得毫無破綻,一般人誤打誤撞進去了,除了那把劍,怕是什么都拿不到。就是心細一些的,挑出那張油紙來,左查右查,又引到了我頭上。他們這一招,玩得的確不錯。”
“所以你早知道在那屋子里根本查不到線索?”吳敬話一出口,立馬想到唐婉可能有新的線索,“是雙兒?她那邊找到線索了?”
“雙兒,沒有啊?!鲍h兒不假思索的回道,雙兒如今都是跟她聯(lián)系的,她也沒收到雙兒傳來的消息啊。
豈料,唐婉點了點頭,“雙兒那邊,的確有線索。玥兒,昨夜的肉餅子,可還好吃?”
玥兒一驚,連忙捂著嘴,“娘子,你在里頭下藥了?”
“可不是,若非我這么一試,哪里曉得你這饞丫頭是半點不設(shè)防,若是下回,換作他人扮成我的模樣,拿了東西給你吃,只怕你也是毫不猶豫就吃了?!?p> “娘子!”玥兒急得跳腳,“婢子對娘子忠心耿耿,娘子給的吃食,婢子自然會吃,哪里會想到娘子要捉弄婢子。至多,下回無論娘子給什么,婢子再也不敢輕易收下了?!?p> 看得出,小丫頭在心里做了一番自我爭斗,這才不甘不愿的說出這話,話說出口,眉頭卻還皺著,好似仍在思考,這樣究竟對還是不對。
吳敬也不是頭一回見唐婉捉弄小丫鬟了,存了心也想要逗她,“玥兒,你跟著你家娘子,時日也不短了吧,如今好歹也是個大丫鬟,可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個能擔事的。你說你家娘子,到底鐘意你哪點好了?”
“可...可能因為婢子自小陪著娘子,娘子念舊,所以才...”要是平常,玥兒說不定也轉(zhuǎn)過彎來懟回去了,但此時她還沒從娘子給她下藥這件事里回過神來,竟然順著吳敬的話,真就懷疑起自己是不是能勝任這大丫鬟的位置來。
唐婉就不樂意了,這是我的丫鬟,我說她罵她,那是我的事,你一個姓吳的,哪來的資格挑她的毛病了,還敢當著我的面擠兌我家玥兒。
“吳敬,我家玥兒能文能武,在外為我遮風擋雨,在家替我縫衣做飯,是這天底下一等一難得的好丫鬟。我尚且恨不能同她姐妹相稱,怎么,聽我同她說幾句閨房玩笑話,你就敢在我面前上眼藥了?難不成,你以為能往我這塞了個馬夫,就能將我的貼身丫鬟都給替換掉了?”
經(jīng)她一提醒,玥兒幡然醒悟,“對對對,我同娘子感情可好了,吳小郎君,別以為娘子最近樂意帶你出門,就能動搖我這貼身丫鬟的地位,那就是癡心妄想。我可告訴你,你要是敢動這些心思,娘子肯定要同你急眼,屆時,別說一頓肉饅頭,幾盤小點心了,就是你拿整個聽雨閣來換,娘子也不能答應(yīng)?!?p> 小丫頭甚至還伸長了脖子,把頭昂得老高,模樣神氣極了。
唐婉不禁好笑,“傻玥兒,哪有將自己同聽雨閣作比較的,別說是一個,就是十個二十個聽雨閣,那也不能讓他換走你。”
玥兒一聽,更加得意,恨不得將鼻孔都要懟上天去,她就曉得,自己就是那獨一無二的大丫鬟,看看,就是二十個聽雨閣,娘子都不換哩。
殊不知,吳敬朝唐婉使了個眼色,那意思便是,你瞧我多厲害,三言兩語便讓你這丫鬟又對你死心塌地了,還不快謝我。
唐婉沖他微微拱手,攤上這么個頑皮人,無奈得很。
“行了,今早收到的風,大概半月前,有一男子開始頻繁出現(xiàn)在那宅子附近,行跡鬼祟。那男子生得白白凈凈,容貌端正,穿著打扮上看,多半是位世家郎君。只是走起路來,有些左輕右重,輕易不好發(fā)現(xiàn)。這是我讓人依他模樣畫的畫像,五官特征應(yīng)該差不太多。吳敬,你手下人多,這人就交給你去查,務(wù)必要將他揪出來,若我猜得不錯,只怕他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p> 要不說人多還是好辦事呢,只消兩個時辰,人就找到了,此刻被捆得嚴嚴實實,從馬車上抬下來時,還是昏迷不醒的。
抗他上樓的,正是多日未見的慶陽,慶陽將人放下,仍舊站到吳敬身后。唐婉這才想起,好像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他了。
印象中,慶陽可是個高高壯壯的大漢,可眼前這位,若不是他自動往吳敬身后站,只怕在大街上偶遇,那是決計認不出來的。
“你是如何瘦下來的?減重效果太好了?”想也沒想,這話便脫口而出,驚得慶陽羞紅了臉,結(jié)巴起來,怎么看都像是被人戳破心事。
“唐家娘子莫要笑...笑話小的,小的,哪里有...有減...減重?!?p> “慶陽,這是你未來主母,不得對她說謊?!眳蔷窗逯?,正色道。隨后,一臉八卦的告訴唐婉,“你不曉得,這小子瘋了,前段時間受了不小的刺激,閉門不出了好一陣子。我可是三催四請,這才把他勸出了門,現(xiàn)如今終日茹素,你瞧瞧他這面色,是不是黃得同你家灶上掛的臘雞有得一比。”
唐婉再怎么端詳,也還是沒能從慶陽那張大黑臉上尋出半塊黃色的皮來,卻還是贊同的點點頭。你方才笑話我丫鬟,那我便要嘲諷你手下,誰都不吃虧。
“可不嘛,慶陽,你如今這臉色,蠟黃蠟黃的,就差一身戲服,你就能站上我家那戲臺子扮黃臉婆了。讓我猜猜,能叫慶陽這么性情大變,葷腥不沾,莫非,是為情所困?”
見慶陽不吭聲,頭反而埋得更低了,唐婉大笑,“被我猜中了吧,慶陽你看上哪位小娘子了,哎呀,應(yīng)該要告訴我的,也好幫你出謀劃策,早日報得美人歸吶?!?p> 說著,對著吳敬挑了挑眉,神態(tài)得意,仿佛在說,看吧,你家慶陽要拋棄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