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身體變得和之前不太一樣,在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下,他感覺到自己的胃有一股力量不斷向外頂,像是排斥他身體其他的器官一樣。
與此同時,他的心臟慢慢涌出一股暖流來,慢慢包裹著胃,就像是在止疼一樣,陸滿志感覺自己的疼痛在出現(xiàn)的瞬間被慢慢包裹,然后逐漸消失。然后在這種狀態(tài)下,他醒了。
他休息了一天,慢慢感受這個莫名其妙的力量感。然后思考著能為那家人——現(xiàn)在只剩下一人的家做些什么。
在這里沒有頭七的概念,那個孩子的葬禮被安排在第二天,在這個社區(qū)的教堂,結束她靈體的存留。
這天天氣很好,冬日里難得的好天氣。教堂就在倉庫的不遠處,走路十幾分鐘吧,雖然就這么近,可陸滿志卻從來沒有去過。他沒有信仰。
他踏進教堂,零零散散坐著幾個人,靠在椅子上瞇著眼睛,聽說今天可以領圣餐,可能他們就是沖這個來的吧。
“愿她的靈魂得到安息”神父在臺上說著祈禱詞,陸滿志坐到了那個父親的旁邊。
“節(jié)哀”他這樣說
“謝謝”那個男人抹了把眼淚看著陸滿志。他看起來比相遇的那天更加蒼老,看著就像是要擔心明天會不會入土的老人一樣。
陸滿志看著神父在臺上做著儀式,自己則在手上慢慢畫著符文,然后睜開眼睛,想要看看她的靈體是不是真的安息了。
可結果與想要的差別太多了,他的眼里,一個白霧狀的靈體慢慢變淡,可是卻不斷的敲打著棺材,時不時的強制和身體融合一塊。敲打了幾下,她似乎放棄了,強撐的爬起來,在神父的祈禱下,她剝離自己的靈體,半斜著身子看著她的父親,手仍然在敲打棺材。
陸滿志已經(jīng)到了極限,他想到一個很可怕的情況——小女孩是不是還沒死透?
“喂,別哭了,我問你,她是不是真的死了!”陸滿志小聲的問旁邊的男人。
“你什么意思?是在說我殺了她解脫嗎?。俊蹦腥说秃鹬?,神父朝著看了一眼。
“冷靜點”陸滿志看看周圍,然后直視著他,他分明從男人眼里看見了一絲希望。
“我是說,你怎么確定她死了......或者說,你感覺到她死了嗎?”陸滿志有點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但他也不能直接告訴男人自己看見了她仍然游離在身體里的靈體。
“我......”男人突然看著陸滿志“對,我是感覺她還活著,我現(xiàn)在仍然感覺她在和我告別,可這就是我的臆想......你是不是一定要揭我傷疤?就像那些人一樣?”
“不,我,我也感覺到她沒死”陸滿志說“醫(yī)院沒開死亡證明吧”
男人驚愕的看著陸滿志,然后輕輕的點點頭?!皩?,她在夢里再也沒醒過來,醫(yī)院說沒救了。但......他們只是把她放在停尸間。”
本只是死在貧窮與孤獨里的女孩,現(xiàn)在卻似乎蒙上了一層陰謀,難不成殺死她的惡魔真的是惡魔?
“請安靜”上面的神父呵斥兩人,就連這個葬禮也如同過場一樣隨意,陸滿志開始覺得這個這個女孩的死不簡單了。
“不管怎么說......反正我是覺得這個孩子還活著,我覺得有機會救他,就當我助人為樂吧,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标憹M志小聲的說著,然后抄了一張電話給那個還在疑惑當中的男人。
“如果你覺得不對勁,我愿意幫助你?!标憹M志說“如果沒有,就當我沒說吧”
他看向那個棺材,怕自己又看見那個小女孩,也覺得自己留在這如同虛假般的葬禮沒意義。便站起來離開了。
“嘿,兄弟,你吃了圣餐了?”走到門口,一個男人對著他說了一句,看得出來,他才剛剛睡醒。
“我是來悼念的”陸滿志說完,沒等神父開口,頭也不回的走了。
......
下葬只有男人一人參加,他看著棺材慢慢蓋上,心臟猛的一疼,不是離別的那種感覺,而是他真的感覺到女兒似乎在棺材里掙扎。
“她還活著!”他突然哭著跳下坑內(nèi),用手不斷扒開那些覆土。
“讓開讓開!”兩個工人立馬把他架開
“我知道你很難受,但是如果你要繼續(xù)干擾我工作的話,你就自己去鏟土吧!”那個工人把瘦小的男人架到地面上,然后轉(zhuǎn)身繼續(xù)工作。
男人冷靜下來,不是因為他在權衡利弊然后不再發(fā)瘋,而是他意識到她在世界眼里已經(jīng)不在了,他無法證明她還活著。就和曾經(jīng)一樣,他無法向世界證明自己真的愛她。
他回到家,在冰冷的床鋪里,翻來覆去的終于睡著了。
“爸爸”
他驚醒,剛剛似乎聽到了女兒在叫自己的聲音,可環(huán)顧四周,家里窮的連躲藏的地方也沒有。
他有那么一瞬間,他想回一句,在。
很多人在親人的葬禮上不會哭,甚至不會流淚,他們對于死亡并沒有直觀的概念,過大的悲痛無法被人察覺。只有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們想起那個死去之人的時候,他們想再叫一聲那人的時候,他們才會意識到,他不在了。于是悲傷襲來,再也難以自拔。
男人用被子包住頭,用那個臟兮兮的布擦著眼淚,然后他抽搐著,忘記自己何時又睡著了。
“爸爸”
那個聲音再次把他從夢里拉起來,然后再度消失,這次聽起來,更加急切了。
他看著房間,悲傷又涌起來,他想驅(qū)趕這個聲音,可又多希望聲音繼續(xù)說下去。哪怕是誰家孩子惡作劇放的錄音也好。
“爸爸”
這次他沒睡,他清晰的聽見了這個聲音。
“艾米!艾米是你嗎?”他顫抖的爬起來,然后死盯著房間的每個角落。
“艾米!”他大叫著,然后又哽咽起來。
“爸爸,是我”那個聲音焦急的說到“這里好悶,爸爸救救我。”
那個聲音聽起來極度虛落,但是無比真實。
男人呆住了,然后猛的想起,今天他拿到了一張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