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論幾乎一邊倒,到處是譴責清清的聲音。楊貝貝每天乖巧可憐的樣子,低著頭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博得了同學們的同情。據(jù)說,她的父親準備來找學校了,要肇事者給予公開道歉,賠償精神損失。
清清的心情灰暗到了極點,本來清瘦的她,這幾天更像霜打了一般??粗迩鍌牡臉幼?,蘇銳急的不得了,終于在一次晚自習后攔住了王川。
蘇銳說:“你不想了解事實的真相嗎?”
王川說:“知道又如何?她都不理我了。”
蘇銳說:“你讓豬油蒙蔽了雙眼。我們都應該相信清清不是無理取鬧的人。雖然她是山里走出來的,但是農(nóng)村孩子一樣有自尊,楊貝貝踐踏了,就該受到懲罰!”
王川說:“貝貝只是想跟清清說明一下我們的關系,清清一言不發(fā)就對人家動手?!?p> 蘇銳氣憤的說:“她說的話你就信了嗎?那只是一面之詞,你為什么不問問清清呢?是貝貝首先傷害了清清。我們都是清清的朋友,都知道她是怎樣的一個人,不是傷到骨子里,她能失去理智嗎?何況,她才是受害者。
你不問青紅皂白,在眾人面前大聲的吼她,你是她最信任的人啊!不護著她也倒罷了。你知道這些日子她承受的壓力有多大嗎?女生們喜歡你,我們喜歡你,不代表著我可以容忍你所做的一切。清清不在乎眾人的輿論,而是傷心你的態(tài)度。你要這樣,我都鄙視你!
你要和貝貝在一起,就不要招惹清清?!?p> 王川說:“你知道的,我和貝貝只是普通朋友,要可以的話,我們高中就好上了?!?p> 蘇銳說:“你的話鬼都不信。貝貝也不是這么想的。你那次英雄救美,讓所有同學都看見了你對貝貝的感情。”
王川說:“咱們一個中學過來的,你還不了解我?”
蘇銳說:“以前了解,現(xiàn)在越來越陌生。恕我直言,清清和貝貝,那是松花江和松花蛋,只要不是眼瞎都會知道選誰。”
王川有些急了:“那怎么辦呢?清清都不理我了。”
蘇銳說:“自己作的,再難受也受著吧?!?p> 周五下午,高自強把清清叫到辦公室,清清神態(tài)自諾的坐在那里:該來的,總會來的。
高自強說:“知道我為什么找你嗎?”
清清說:“您有話直說吧,我能承受?!?p> 高自強說:“你這孩子可真夠耿直的。我是隨便和你聊一聊。”
清清說:“謝謝主任,您的工作很忙,時間也很寶貴,咱們開門見山吧。我不會為自己解釋一句,所有的后果我都承受。”
高自強說:“今天下午的時間,我都預約給你了,想和你說說我的故事?!?p> 清清不解的看向他。
高自強說:“別用這樣的眼光看著我。我理解你,我也年輕過。從哪里說起呢?就從我的家庭說起吧。我和你師母是大學同學,畢業(yè)后結(jié)婚,一起留校當了老師。十幾年前,我響應號召去援藏,同我一起去的有104人。
離我相對比較近的,是一個政工干部,每次他來看我,我倆都舍不得睡覺,就在一起聊天。XZ的條件艱苦,遠遠超過你們的想象,自然條件艱苦不說,單單是寂寞,就能讓人窒息。政工干部是單身還好一些,我的女兒才五歲。每到深夜,思念孩子,想家的感覺就像黑夜一樣吞噬著我。
我病了,他從很遠的地方跑來看我,寬慰我,陪我聊天。那年春節(jié),師母帶著女兒來看我,我們高高興興的在一起過節(jié)。幾天后,孩子發(fā)燒,我心里很緊張,讓師母提前回去,師母說,隔著萬水千山好不容易來了,再呆幾天吧。
孩子病越來越重,等到我們想回去的時候,大雪封山,交通已經(jīng)中斷了。我和師母兩個人輪流抱著孩子,眼看著孩子滾燙的身軀,在懷里一點一點變涼,師母就是從那時候受了刺激,一個勁的自責,沒有照顧好孩子。后來,精神越來越差,得了抑郁癥。那段日子,我都不敢再去回想,如果沒有政工干部的照顧,可能我也留在那里了。
我一直以為他沒有結(jié)婚。有一次,我們在一起喝酒,他喝多了,才告訴我,他離婚了,三歲的女兒跟了前妻,連姓氏都改了,隨了前妻的姓。我問他是不是不愛了,他說:是因為太愛。因為不在一起,他的妻子自己帶孩子,吃了很多苦,哪怕在當?shù)卣乙粋€種地的農(nóng)民,都會幫助她撐起一個家。
他的事業(yè)有了起色,也不可能放棄現(xiàn)有的條件,去到外地。他們雖然是和平分手的,但是倔強的妻子從那以后和他徹底斷了聯(lián)系。到現(xiàn)在,他都忘了女兒的模樣了。他很想她們,但是不后悔離婚,他給不了她幸福,卻還想讓她得到?!?p> 高自強的眼淚順著面頰流下來:“你不懂啊,那種情感,扎心的痛。白天在藏民們面前,我們是堅強的漢子,夜晚,我們飽受相思之苦,寂寞之苦。我們拼命的工作,讓工作填滿我們的心靈。有一次,我喝多了,他在沒膝的大雪中拖著我走了五里路,把我拖到醫(yī)院洗胃,自己卻凍病了。從那以后,我倆成了過命的兄弟。
三年以后,我如期回來,接替他的人家里出了狀況,領導問他能否再堅持三年?他不能拒絕組織的要求,在那里又呆了三年。
回到市里后,他的職位有了調(diào)整,事業(yè)上又前進了一步。成了家,有了兒子,但是我們兩個在一起,他跟我說的最多的是他在山村的前妻和女兒,他說她們已經(jīng)刻在自己心里了?!?p> 他抹了一把眼淚,看著默默流淚的清清:“這些,我從來沒有跟別人講過,今天都告訴了你。有好多人說我們傻,但是我不后悔。我們都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人,任何個人的利益,在組織的需要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
你說,清清,我們難道不值得尊敬嗎?”
清清拼命的點頭,已是淚流滿面。
“還有,你知道和我在一起的政工干部是誰嗎?”高自強緩緩的說:“他叫秦建國?!?p> 頓了頓,他又說:“所以,你不要記恨他,你媽媽去世的時候,聯(lián)系不上他,因為他正在XZ?!?